第十八章:篇五:《司命》

我叫秋末，这名字，大有落叶归根，生死悲凉的意味，许正是这样的名字，让我遇见了夏初，是的，他叫夏初。

　　还记得，我生于这九重天上，自天河边的梧桐下位列仙班，那天起，我掌管这世间的命理，或者说，我掌管着那些不能说的秘密，所以，我没有说过话，是这九重天上唯一的哑巴。

　　来年夏天，我见到了夏初，那是一道惊雷，带着异样的光彩落在他的身上，他眯着一双眸子，气若游丝，那目光越过了层层雾气，似将我一眼望穿。

　　他望着我，不语，我也望着他，不语。

　　那天，他一身血的躺在地上，红色，浸湿泥土，而我，却只能冷漠的望着他，只因我知每个人的命理，若救他，则必受天谴。

　　那是我初生以来的命运，许是上天的安排，我注定要做个哑巴。

　　很多年后，我还会想起当时夏初望着我的眼睛，那就像是结痂的伤口，总有一天会毫无征兆的裂开，痛的我无法表达。

　　也正是那样的机会，给了夏初和我一段不死不休的爱恨史，我一直都觉得，我大抵是他眼中最为狠毒的神仙。

　　我依旧在不咸不淡的生活里消磨时光，而夏初，作为度化世人的上古好神仙，自要于我这里看些凡人的命理，于是，这天上的一善一恶必定日日见面。

　　今日，他可以打翻了我的砚台，弄脏了我那价值连城的檀木桌子。

　　那日，他踢翻了了我的酒坛子，泡醉了我屋里的花妖。

　　还有刚刚，他撕坏了我的记事簿子，我一个多月的心血都毁了。

　　我想，他大抵是看不上我这个神仙的。

　　也是那时候，夏初这个名字开始在我心里翻腾，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我咬牙切齿的一掌将他轰出去的时候，他不闪不避，倒是十分自然的落入了小仙洛洛的怀里。

　　说起来，这小仙洛洛，我倒是熟悉的很。

　　她是自冥界忘川河畔修成正果的，长的甚是漂亮。我在脑中还思索了片刻，方才想起，这人正是夏初的命劫。

　　那天，我站在院子里，和洛洛四目相对很久，她的眼睛，过于干净清澈，我想，她远不适于做个神仙，毕竟神仙，也未必六根清净。

　　可她做了我的徒弟，听说，天帝已下令将她选为第二任司命，如今要做的，只是跟我学习最后的东西。

　　同时，夏初被我拒绝在了门外，我想，很久以前我没能帮他，那此番阻止他和洛洛的缘分，就当是帮他渡上一劫。

　　“师父，今日夏初上仙来找你要命格，你怎么不开门啊？”洛洛望着我，眼睛中的透彻，却让我萌生了罪恶感。

　　我大抵晓得，她对夏初的好感，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正常表现，可就是这样，也许会葬送了她的一生，我无法说出任何关于夏初的事，我只能一遍遍的提醒她:“司命，不可多言。”

　　来年三月，天帝举办盛宴，我无奈中带着洛洛出席，在落座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双黑沉的眸子望向我，是夏初。

　　他的目光里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回望他，却见他的目光锁着我，他眸光微动，看着我:“秋末，你的天劫要来了。”

　　还记得受天劫的那日，是在我初生的梧桐下，夏初就站在一旁，看着我，他大抵是想起了当初自己血肉模糊的场面，跟我做了一个赌，若我这一劫比他渡的好，他愿给我俯首，若我渡的不好，那他可以问我要一件东西。

　　我不知道我撑不撑的过去，当第一道天雷劈在身上，除了疼，还是疼。我的眸光有些涣散，我似乎又看到了夏初当年的样子，我看到了自己过于冷漠的眼神，回眸的那一刻，夏初的眸子里映着我的狼狈。

　　这一天，还是来了，他终是等到了奚落我的机会。

　　我终是明白，他为何一定要看着我渡劫，他只是想让我知道，在一个人冷漠的眼神里，一身鲜血狼狈至极是怎样的感受。

　　我承认，我是自私的，自第二道天雷劈下，我依旧注视着那双眼睛，那里面，似有说不完的恨意，他的眉眼里，除了冷漠，更多的，是痛苦，我不知，何曾得罪了他。

　　我这劫，历的甚是辛苦，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一把匕首刺进了我的胸腔，疼痛里，夏初的眉眼落入我的眼中，他笑了，笑的那般无奈，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