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看得几清明

　　九月十三日，予源的周岁礼于重华殿开宴。

　　殿外雕栏玉砌，檐牙重重，殿内笙簧杂奏，箫鼓频吹。宫商角徵羽，抑扬高下齐。一名名舞女翩翩起舞，如弱风扶柳，似娇花照水。

　　若晚穿着内务府新制的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锦袍，乌压压的头发挽成凌云髻，发间簪着一支赤金累丝的点翠鸾钗，衔着的一串珍珠流苏。一侧鬓上簪了一朵纱堆的绛桃，发间零星点缀着几朵烧蓝点翠珠花，顾盼浅笑间，耳上一对金嵌珍珠流苏耳坠轻轻打着秋千。

　　作为今天的主角，予源穿着大红缎面水红绸里绣麒麟踏云小夹袄，系着葱绿小裤，颈中挂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金镶玉如意长命锁以及寄名符等物，越发显得唇红齿白，十分讨喜。

　　玄凌见了就十分欣喜，招了手让予源过来，“予源，来父皇这里。”

　　予源已经会走了，平日里还不喜欢乳母抱着，此时快走几步扑到了玄凌怀里，软软地喊了一声“父皇”。

　　皇后笑道：“二皇子走的很稳当，也很可爱。”

　　若晚能感受到有数道凌厉目光逼来，她面不改色道：“谢娘娘夸赞。”

　　座下的华妃忽然宁媚一笑，道：“二皇子确实可爱，只是这周岁礼略显简朴了些。”

　　有人的目光中暗暗浮起讥讽和轻蔑，等着瞧好戏。若晚只是带着宁和微笑，道：“西南战事未平，自太后与皇上起节俭用度以供军需，以示节俭用度之心，予源不过一个小孩子，周岁礼又何须太过隆重。”

　　华妃似笑非笑道：“妹妹真是善解人意，体贴周全。”

　　玄凌的目光轻轻往她脸上一扫，带着些许凉意，“若论善解人意，体贴周全，华卿也是不逞多让。”

　　华妃神色一凛，强颜欢笑道：“皇上谬赞。”

　　若晚起身敬酒，道：“臣妾敬皇上天纵英明，敬将士英勇杀敌。”说着一饮而尽，此语一出，气氛大是缓和，复又融洽了起来。

　　周岁礼结束后，玄凌与若晚同回昀昭殿，若晚观他神色并无歇息之意，心知他是有话要说，让小厨房送了醒酒汤并几样小菜过来。

　　玄凌道：“晚儿是要与朕秉烛夜谈吗？”

　　“皇上明日还有早朝呢，晚儿可不敢。”若晚笑道：“皇上心情很好？”

　　玄凌双目湛湛，笑道：“予源可爱乖巧，西南战事连连告捷，朕自然高兴。”

　　若晚粲然一笑，拜道：“皇上天纵英明，晚儿恭喜皇上。”

　　玄凌伸手扶她起来，“战事告捷，又逢予源周岁，朕本来是想大办一场，可是皇后说不宜奢靡，待到战事一平，再做封赏。”

　　若晚带着浅淡笑容相迎，道：“皇上故意笑话人，平定西南之后，自是封赏有功之臣，和予源一个小儿有甚干系？让人看了，岂不笑话？”

　　“哈哈，好，那朕就封赏你。”笑语一晌，玄凌道：“如今回了紫奥城，又刚忙完了中秋，诸事烦琐，虽有华妃从旁协助一二，但皇后也是心力不支，朕有意让你帮着协理六宫。”

　　他的话说的轻而缓，落到若晚耳中却如同震耳雷声，轰鸣声响到了人心里。

　　若晚面上微微一怔，仿佛是不能相信，“臣妾前头还有端、悫二妃，资历都在臣妾之上……”

　　玄凌的语气有些凝滞，道：“端妃病弱，悫妃庸懦，何况华妃做事有时急躁，也就是你还能相助一二。”

　　若晚目中微澜，泛着淡淡温情，道：“皇上既然相信臣妾，臣妾必定不让皇上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