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惊云雨在头上

　　日子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一如既往地过下去。

　　是夜，宫中如常举行夜宴。王公贵胄皆携了眷属而来，觥筹交错，山呼万岁。

　　繁华盛世，纸醉金迷。

皇子和帝姬都在，予漓和淑和已经能口齿伶俐地向玄凌贺词，小一些的温宜和予源则是被各自的乳母抱着向帝后请安。

　　甄嬛见此，不免想起沈眉庄腹中那个无缘的“孩儿”，下意识地抚摸平坦的小腹，渐渐后悔当时不该为了避宠而服食阴寒药物。如今依旧无怀孕征兆，恐怕要生育也是极困难的事了。然而若要生子，难免又要与人一番恶斗纠缠。虑及心中所想，实在是郁郁寡欢，趁着无人注意，借更衣之名悄悄退将出来。

　　夜宴结束后，若晚喝了几杯酒，想着走一走散散酒气。

不想曹琴默快步迎了上来，“昭仪娘娘且慢行。”

若晚见是她，道：“很巧。不如婕妤陪本宫走走。”

　　曹琴默依言应允。

一路桐荫委地，凤尾森森，渐行渐远，四周寂静只闻鸟鸣啾啾，明月幽幽。贴身侍女远远跟随，曹琴默终于按耐不住，屈膝跪下，“求娘娘救我母女二人一命！”

　　若晚的笑容淡薄如浮云，她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温文道：“谁人能害你性命呢？曹婕妤，你快起来。”

　　“她并非要害我，而是要害我的温宜！臣妾虽然不知江太医临死前供出了什么，但是见皇上对华妃越见冷淡，就知道皇上对有些事情已经是心知肚明。华妃她……急了。”曹琴默定了定神，自顾自地说道：“华妃深恨甄婕妤得宠，几次三番陷害不成，便想给温宜喂食木薯粉，以此陷害甄婕妤谋害帝姬。”

“木薯粉？”

曹琴默眸中盈然有泪，字字句句犹如杜鹃啼血，“婴儿肠胃娇嫩，木薯粉吃下会刺激肠胃导致呕吐或吐奶，长久以往会虚弱而亡。”

　　若晚扶着一竿修竹歇在湖边美人靠上，微风吹在她微烫的双颊，带来丝丝凉意，“既然如此，婕妤为何不去找皇上，找皇后？他们一个是帝姬生父，一个是帝姬嫡母。”

曹琴默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步摇打在了鬓角上，“臣妾虽然读书不多，却也明白自己比不得华妃，有和皇上多年的情谊，还有在前朝得力的父兄。此事一旦暴露，皇上或许会斥责华妃，甚至会降位惩罚，可是只要慕容家在一日，华妃就有起复的一天。而我的日子却是过到头了。”曹琴默眼睛里是一片了然的云淡风清，“良禽择木而栖，不瞒娘娘，若是我能早一些知道宓秀宫中所燃的欢宜香中有麝香，当年也不会去投靠华妃了。”

　　若晚把玩着裙上打着同心结的丝绦，“婕妤都知道了？”

　　曹琴默苦笑道：“是。臣妾知道的晚了。娘娘才是真正聪明的人。”

　　若晚不语，折下一枝杨柳在手，捻了细碎柳叶抛向湖中，引得大小红鲤喁喁郁郁，争相而食。静静道：“温宜帝姬很是可爱，可惜却是命途多舛。”

　　曹琴默略显怅然，“我生产时是早产，胎位不正，几乎陪上了一条性命才得了温宜。”她仰首望天，容色在月光下单薄如一张白纸，“臣妾这辈子都只会有温宜一个孩子了，所求所愿不过是温宜能平安长大。”她看向若晚，“臣妾自知陋质，不敢在娘娘面前卖弄，只求娘娘给我指一条明路。我曹琴默今生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如有违背，天地谴之。”

　　若晚妙目微阖，唇角露出一弯如月的弧度，“婕妤有心了，你且附耳过来……”

　　过得几日，行宫中不知何时流传出了甄婕妤和清河王在桐花台孤男寡女相谈甚欢的流言。

　　出得我口，经过你耳。流言蜚语传来传去就成了甄婕妤私会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