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疏

端妃就这么将胧月帝姬交给甄嬛，让想看热闹的人好生失望。

连云灿听闻也不免惊讶，细问道：“端妃是直接讲帝姬交给甄昭仪？还是同帝姬说清楚了才送去棠梨宫？”

“奴婢不知。”

云灿细细一想，已然明白过来，眉眼皆是如春的笑意，而那笑意里冰凉的隽永之味亦是细辨可出，“端妃这是摆了甄昭仪一道啊。”

试问如果端妃真的想将帝姬送回生母身边，怎么会不说清楚呢？无论是端妃对胧月的珍视，还是胧月对端妃的依恋，甄嬛此次想要再续母女之情，怕是有些难了。

云灿扯一扯肩上披着的平绣盘花四合如意云肩，素白的手指抵在纤巧的鼻端下，赤金护甲闪耀清冷的金光，“端妃既然有此心，那我就送她一份大礼，就看她敢不敢接手了。”

另一头，胧月在莹心殿待了一晚，仍然不见端妃过来接她，一时急得大哭不止，谁劝也不听，只扯着嗓子喊着“母妃，母妃”。

甄嬛心疼不已，一壁命人去披香殿请端妃，一壁哄道：“乖月儿，如今你就住在莹心殿了，陪着母妃可好？”

胧月一听不能回披香殿，哪里肯依，愈加哭闹的厉害。胧月厌恶地盯着甄嬛，哭道：“你不是我母妃！你一回来，母妃就不要我了。做什么要叫你回来！”

甄嬛大怔，仿佛被谁狠狠扇了一耳光，直打得眼冒金星，鼻中酸楚。

端妃这时已经赶来了，顾不得鬓发凌乱，连忙搂了胧月在怀，一手抱住她，一手拿绢子不时为她擦拭泪水，时而吻一吻她的脸颊，柔声细语地安慰。

胧月抓着端妃的衣裳不放，生怕一松手端妃就不见了，嘟囔委委屈屈道：“从来没见过什么甄母妃，她来了母妃就不要我了，骗我说她才是我母妃……昨晚还把我丢在这里。”说罢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端妃转向甄嬛，慌忙安慰道：“绾绾不懂事，说话无心的，妹妹不要怪罪。”说毕柔声向胧月道：“惹了母妃生气，还不快快认错。”

胧月虽然不甘，但到底乖乖屈膝福了一福，低低道：“甄母妃不要生气了。”说着握住端妃的手，带着孩子气的天真撒娇道：“绾绾已经向甄母妃认错了，母妃可不要生气了罢。”她委屈着嘟囔，“从前母妃从不这样说我的。”

甄嬛的神色已经转圜过来，极力克制着心中的酸楚，转了微笑宁和的神气，笑道：“姐姐别怪胧月，原是我的不是。这样大剌剌地叫她认我这个母妃，又将她强留在身边，殊不知自她出生三日后我们就未见过面，姐姐又真心疼她，孩子心里总是把你当作了亲母妃。为了她对姐姐这一句‘母妃’，我可不知要如何感激姐姐才好呢。”

端妃稍稍和缓了神色，忙道：“妹妹这样说就见外了，咱们是什么情分呢。”又放低了语气，道：“绾绾整整哭闹了一天，她性子倔。不如就让她回披香殿再住几日吧。”

端妃的语气里颇有些哀恳之意，甄嬛少不得忍了泪，与端妃笑得亲切，“说实话我和胧月母女分开那么多年，我也不晓得该如何照料孩子。不如先把胧月托付在披香殿，劳烦姐姐照顾着。只不晓得姐姐肯不肯费这个心？”

端妃脸上闪过一丝分明的喜色，旋即掩饰了下去，道：“既然妹妹信得过我，我哪里有不肯的呢？”一壁说话，一壁已经紧紧攥住了胧月的手。

胧月紧紧依在端妃裙边，全不见了素日里活泼伶俐的样子，一副生怕端妃不要她的样子，只可怜巴巴的，似受了惊慌的小鹿。

端妃神色松快了下来，牵着胧月道：“我回去也教导着绾绾祸从口出，再这样胡天胡地的，日后可要怎么好呢。”见甄嬛只是一味地和颜悦色，仿佛心甘情愿，又道：“那我就先带绾绾回披香殿了。”

胧月巴不得这一声儿，急急忙忙便要跟着端妃回去，再不看甄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