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

次日，玄凌下旨：“皇后朱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造起狱讼，朋扇朝廷，见无将之心，有可讳之恶，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可废为庶人，冷宫安置。刑于家室，有愧昔王，为国大计，事非得己。”

旨意是黄昏时晓谕六宫，彼时天色欲晚，重重宫殿被暗云披上了浓墨浑金的色彩，在暮霞的垂映下渐渐变成无数重叠的深色剪影。一株雪白的荼蘼花枝斜逸在窗纱上，开到荼靡花事了，春天就要这么过去了。

朱宜修被废了！

关上殿门，云灿的喉咙里不可遏制的有畅快的笑声迸发。所有的争吵对质，都不如一道废后诏书了却的干净利落！

快了，快了！她距离那个牡丹王座只有一步之遥了。

就在宫中纷纷议论，二朱继宠，福极灾生。后位动摇，人心浮动如潮之时，玄凌却因为哀思过度而病倒了。

皇后被废，云灿便是整个后宫位份最高之人。敬妃同她交好，端妃不理俗事，悫妃软弱，故而在云灿的雷霆手段之下，后宫维持这表面的平稳。

为了让玄凌安心静养，除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妃子，其余宠妃无诏皆不可随意入内。

云灿转过十二扇的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绕到玄凌养病的床前，他兀自昏睡着容颜有病中的憔悴支离。一身明黄的寝衣领口有奢华的蟠龙纹。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连在睡中也不是快乐的神情。

云灿轻轻地叹了一声，问道：“皇上好些了吗？”

李长苦笑道：“好些了，太医才来瞧过，叫服了药，皇上刚睡着。”

榻上的玄凌似乎睡得不安稳，眉心曲折地皱着，他嘴里喃喃着“宛宛，宛宛”。

云灿微微冷笑出来，笑意似雪白犀利的电光，慢慢延上眼角。

宛宛？朱宜修当初真的不应该害死纯元皇后的，应该让玄凌看看他心爱的宛宛容颜老去的样子，色衰而爱驰。而不是让纯元皇后在最美的时候死去，以至于玄凌念念不忘了一辈子。

玄凌侧一侧身，右手似是想抓住什么，呢喃了一句“嬛嬛”。

极轻的一声呢喃，偏偏教云灿只觉得胸口有些窒闷，随口吩咐秀莲：“叫人去把那绣花厚锦帷幕都钩起来，换上鲛绡的，这样闷的天气，还用这样厚的帘子，益发气闷了。”

秀莲应了声“是”，便吩咐人去动手，李长小心翼翼插嘴道：“太医说了，皇上要少吹风才好，所以才用绣花的厚锦帷幕。”

云灿看他一眼，缓缓道：“本宫怎会不知只是太医要防风是一理，可是病人的病气重，要适当换换新鲜空气也是要紧的，再说好好地一个人，这样闷着也闷坏了，何况换上身子这样不爽。”

李长诺诺应了，不敢再多问。

云灿微笑道：“本宫也是为了皇上好，怎么瞧着李公公仿佛是不大敢和本宫说话了。”

李长忙道：“不敢不敢。娘娘雍容华贵，又日理万机，哪里有奴才随口说话的份，奴才是十分敬重娘娘的。”

雍容华贵？云灿“嗤”一声笑出来。李长不晓得云灿在笑什么，愈加有些惴惴。

云灿淡淡笑道：“李公公下去吧，今日本宫在这里。”

李长躬身答应了，忙打发人下去了。殿中无人，愈发空旷寂寥，而一颗心更加空落了，几乎要冷到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