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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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育婴堂的日子里院长教过所有孩子，什么是“归心似箭”，意思是每个想回家的人心情都是极为迫切的，不管当时的交通工具是有多快，他们都会恨不得自己赶快成为了一支离弦的箭，下一秒就能到家，见到自己的亲人。

“你们最后都会离开这里，每个因为被领养而有了家的你们，在牵着养父母的手走出这里时，都是一段新生命的开始。”

金钟仁带着自己四散的魂魄走在无名的大街上，将刚才度暻秀说的话一遍遍地回忆重播，以证实不久前他经历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而非梦境，身体在机械地向前走动，耳朵里有些嘈杂，脑海中定格的全是度暻秀走进法庭前那一刻，对自己露出的鄙夷眼神和嘲讽的表情。

他也许真的是和这个世界隔绝了太久，思维和身体机能都退化了，金钟仁甚至没有感到太难过，也不能区分刚才度暻秀嘴说出的自己到底是真是假，那个自私自立只想到自己的家伙，当初他在还不知道暻秀身分的情况下把他带回家，到底是出于钱还是出于什么……

混乱……连最微弱的感知力都好像没有了，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头很痛，人潮拥挤的大街上来往的每一个都是陌生人。

家在哪里……

不知道游走到哪儿的时候，那座V型大厦的顶楼大屏幕突然间炸开了锅，来来回回经历了好几年的朴氏姐妹与朴氏集团总裁前妻某某的官司，今天傍晚最终以朴氏姐妹的胜利告终，前妻某某以欺诈、威胁、作假证及强占他人财产等罪名被判除没收所有财产归还给朴氏集团，更因为有待查证的对于朴志炎生前是否有长期低量的投毒行为被依法扣留审查，如果情节属实将面临终生监禁。

路人们停下脚步交头接耳又指指点点。

“朴氏这下可终于赢了。”

“可不是吗，我记得这官司刚开始当时我还怀着孕呢，现在我家媛儿都两岁了！”

“听说朴氏家这次赢，是因为请了一个超厉害的律师，把这些法律条款都弄得跟玩的一样，对方这两年不断想着阴招来不停上诉，但都被那律师一个一个地给打下来了，这不，今天的可是最终审判了，那个恶毒的女人也坐了牢，不知道她毒死自己丈夫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的话最好保佑她赶快给关过去，一辈子都不要出来了。”

“是啊，可不管怎么说，这官司可算是走到头了哟，以后我们连吃饭时能聊的八卦都少一件了，哈哈。”

“哎呀，都快六点了啦，我可得赶紧回去给孩子做饭去！”

大屏幕上是朴郁正在讲话，大致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之类，又说了什么会帮父母将朴氏发扬光大。

一直到屏幕变回了黑色，四周早已没了驻足观望的人群，金钟仁才回过神来，什么时候街灯已经全都亮起，啊……从早上开始滴水未进让他感觉又饿又渴，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四处去找哪里有小卖部可以填饱肚子。

这里的马路大都已经被改建过，好多地方都已经认不得了，等金钟仁摸摸索索顺着街角走进一间便利店里，熟悉的装潢，扑鼻的关东煮香气，还有门口货架上面包的浓浓奶油味，顺手拿的啤酒和烤鸡都在自己所记的位置上。

这……金钟仁趁着买单的时候将这小店又辨认了一番，他有些激动，虽然面前的收银员妹子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一个，但没有改变的是，这家的姑娘都还会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脸看个不停。金钟仁冲他一笑示意她能不能先扫了码结账，对方红着脸将他的东西打了个内部折扣，外加送了一个购物袋。

姑娘红着脸的样子很可爱，可是金钟仁已不像当年那样喜欢享受这样的美好观望了，他谢了姑娘然后拎着袋子走出了店外，面前印入眼帘是那熟得不能再熟的街景，哈，这不就是自己一开始住了好几年的“贫民窟”么。

看来心里不想认，身体却还是诚实的，这条路从来都在他的记忆深处，所以才会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又走回了这里。

金钟仁叹了口气开始往那里面走去，昏暗的路灯依旧还在一跳一跳，在寒冬的深夜里显得诡异，那四处东倒西歪的门窗、侧楼的蜘蛛网，还有转角处的下水道，一切都还在原位没有变，他觉得人生实在是好笑，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兜兜转转了一圈后还是回到了原地，只是那时身边有人，如今孑然一身。

这里几乎已经破败，除了几个无处安身的流浪汉正裹着破烂的棉衣躺在空房里睡觉，与刚才大马路上的情景不同，这儿安静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一样。金钟仁感觉自己像一个远行了太久而归巢的人，每往巷子深处走一步，内心就越发的平静，当初自己租的房子就在最后一幢的第二层，最潮湿偏僻，所以才最便宜，可不管那地方有多么落魄或是破旧不堪，现在在他的眼里看来，都将会是最温馨的。

早上还在监狱的大墙外和典狱长告别，现在天色全黑，金钟仁一路磕磕绊绊地摸索前进，等到站到自己的房门前时，他竟感觉自己像是从另一个世纪穿越而来一般，恍如隔世。

当时作为纪念保留下来的这把钥匙不知还能不能开了这锁，可是奇怪的是，这里的楼房明明全都空了，可偏偏这间的门还有锁……

饿了一天似乎有些低血糖，金钟仁听到门里头悉悉索索的像是声音，抬头才发现屋里还有灯光亮着，他的钥匙还在锁孔里插着准备转动，金钟仁突然意识到，这间房里还有人住，是别人家的房子，不是空屋来的，这……

他慌忙地拨出钥匙的同时听到了由远至近的跑步声和门锁声，门开了，里面的灯光照着他刚才一路忍着黑暗摸索道路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他抬手挡了眼前的光，只听耳边有了风声，怀里就忽然扑进了一个人。

这冲撞力不小，金钟仁扶着怀里的身体踉跄地倒退了好几步，手上的购物袋被撞飞，东西散落一地。

“喂！”他本能地低头去拉开那人想看清是谁，那人却只是埋着头死死箍着自己的腰，金钟仁被推着压到了墙上一动不能动，不一会儿听到了怀里那人的低泣声。

这声音像暻秀，可是……怎么可能。

金钟仁加了力气扯开自己腰上的手，又拽着那人的衣领把他推开到了一臂的距离，借着对面房间散出来的灯光，看到度暻秀那张挂着泪痕的脸。

“暻秀？”

暻秀的长睫毛上挂着泪珠，伸手要去抓金钟仁的衣角，金钟仁不让他抓，还是用手撑开两人间的距离，难道是幻觉？他彻底的糊涂了。

那一头的度暻秀也愣住了，他直直看着面前的人，不相信金钟仁会这样地排斥自己，眼里盛了很久的眼泪叭嗒叭嗒地砸到了地上。

这个掉眼泪的动作让金钟仁破了功，瞬间什么也都顾不得了，心疼得连忙松了手把暻秀紧紧地抱住了。

这是他在牢里唯一日思夜想的事情，紧紧地和爱人相拥。

双手抚着怀里瘦小的肩背，暻秀的身体孤度和自己的手掌接触，熟悉得让眼眶阵阵发热。

可这究竟是怎么了……

暻秀将自己的胳膊挂在金钟仁的脖子上，踮起脚将自己的眼泪蹭到了他的外套上：“钟仁不要讨厌暻秀。”

“……”

“你怎么才来，我闭了庭就过来了，我还怕我给你的暗示你没明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你的手机没电了，刚刚，我打了，就，还有……”

金钟仁沉着声音：“慢慢说。”

度暻秀看着金钟仁的眼睛，瘪着嘴有些委屈：“要，亲亲。”

真无理，早上这人还一副互不认识的嘴脸，对自己字字尖酸刻薄恨不得一秒钟内羞辱死对方，现在又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居然说亲亲，这一头雾水的叫他怎么亲？虽然……他也有些想，金钟仁有些不耐烦，眉头也皱了起来，可是度暻秀却挂着自己的脖子主动把吻送了上来，金钟仁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搂着度暻秀就把吻加深了，这是身体上自然而然的反应，跟大脑的控制力无关。所以金钟仁反客为主，转身把暻秀压到墙上吻了个认认真真。

他想念度暻秀，在这七年间的每时每刻，他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想早上在法庭里发生的那一幕，也许那只是一场梦，一场他思绪混乱时做的梦。

暻秀的吻和从前一样的生疏，但小动作却变多了，他的手指顺入自己的发间四处游走，摸过耳垂后慢慢又探到自己衣领处，衣领被解开了，一颗，两颗，三颗，探入结实的胸前，被金钟仁一把摁住了。

他的暻秀学坏了。

金钟仁停下了吻，听见黑暗中两人的喘息声，他看着暻秀许久不说话，伸手帮他擦了眼角的泪痕。

暻秀又踮起了脚：“还要。”

“话要说清楚，否则不可以。”

“我想你了。”暻秀说。

金钟仁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一个白天，一个黑夜，他就像是变了个人。

暻秀张开手：“那你抱抱。”

“你先说。”

“我腰疼……”

暻秀的表情有些痛苦，让金钟仁瞬间想起当年度暻秀身上被严重虐出的伤，那时在医院的情景历历在目，于是刚被找回的理智在一秒内又丢了。

“你抱我回屋里，我说给你听。”

金钟仁也不犹豫了，将暻秀直接横抱起来进了屋，把刚才掉在地上的东西一顿乱踢给踢回了屋里，再顺带用脚把门给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