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2

　　紧接着，莫君城跳下草丛，他狠狠的瞪着脚下的书包，好像有深仇大恨一般……

　　柏油路上时不时过去几辆车，带出一点微风，再不见行人步履匆匆。

　　莫君城衣服胸前有一大片污渍，看不太明显，但明显没洗干净，留下了了一片深色。

　　这是前天傍晚的时候，他端着碗，在邻居家的窗台上吃饭，隔着一层窗纱和邻居家三岁的小孩玩，小孩的小手按在窗纱上，莫君城拿手指头轻轻在他掌心划过，痒得小孩咯咯直笑，还乐此不疲的有把小手放上来。

　　他边逗小孩，边端起了碗，正巧小孩狠狠一巴掌拍在窗纱上，碰歪了他手里端着的碗，碗里的汤水撒在了前胸的衣服上，浸湿了外套，他“哎呀”惊叫一声，赶紧放下碗，一手拎起来衣服脏污的地方，转身去了屋里换衣服，阿姨见他神色慌张，便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汤怎么洒衣服上？”

　　老老实实的说了一遍经过，阿姨只责怪他不小心。

　　晚上莫君城默默地蹲在院子里搓洗着换下的衣服，他一点也不讨厌那个小孩，甚至还很喜欢。即便他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

　　小卖部:

　　“喂，妈，是我，我放假了。”

　　“哦，放假了？那没什么事就回来吧”

　　“嗯，妈你在哪呢？你们来接我吗？我书多，拿不了了”

　　“家呢，你爸忙，没空去接你，我又没车，怎么去乡里，自己回来吧。”

　　“……哦，知道了。”

　　虽然料到了结果，可到底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还是会有些委屈。

　　从几年前开始，他便每周往返于这条路，严寒酷暑，风雨无阻，从来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春天看路边野草绿，夏天看山上桃花红，秋天看山谷树叶黄，冬天看世界银装裹，他也不说话，沉默着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轻轻的又踹书包了两脚，一辆车呼啸而过，他只能认命的弯下腰，拎着书包放到路边水泥浇筑的警示台上，两只胳膊穿过书包背带，轻轻的微弯下腰，让书包离地，喘口气，重新上路。

　　他想着:已经走了四分之一的了，过了这个弯，再过了那个村，就剩一半的路程了，再穿过那条小路，再过了那个弯，然后继续过了另一个弯……就到了。

　　他想到了邻居家的小孩，那是在他放学回去的时候，小孩正和小朋友在玩沙子，同伴朝他扬了一把沙子，落了小孩满头满脸，小孩倒也不哭不闹，只见他淡定的蹲下身，装了满满的一小铲子沙，从同伴头上到了下去……

　　他一路想东想西的，想着前方的路怎么走，渐渐地倒也顾不得不生气了，路旁的风景开始吸引他，心情甚好地一路顺着过两旁的杨槐树，进了村子，走到了院门口。

　　莫君城一家和爷爷住在一个院里，父亲莫科外地打工，母亲罗兰在家操持家务，爷爷也是个话少的人，在奶奶两年前去了以后，便由小叔叔一家照顾。

　　莫君城进了自家门，母亲正盘腿坐在炕上，手里做着针线活，见他回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接过沉甸甸的书包，招呼他坐下休息，问他累不累，又问他饿不饿，端出锅里热着的饭菜让他赶紧吃。

　　饥肠辘辘的莫君城闻着味道，顿时就忘了委屈，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

　　九月份，莫君城去了小学对面的初中，在这里他度过了四年。

　　初中的新教学楼今年刚投入使用，这是第一批入驻的学生，上午去班级报道，下午到教室集合开会，五十多个人的教室拥挤吵闹。

　　初一一班的教室，莫君城进去的时候，年轻的女班主任已经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开了，他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同学，心想:这些男同学长得真是奇形怪状，各种各样的都有。

　　莫君城长得很好看，廉价的衣服也掩盖不住的好看，纯黑的头发和大眼睛，皮肤白皙，脸上有明显的婴儿肥，笑起来嘴里就有两粒小虎牙露出了牙尖尖，甜甜的。又因为年纪小，矮墩墩的，像个小福娃娃。

　　“……我给你们说啊，我骑着我家的摩托，从坡顶飙下去，就是开太快，摩托翻了个跟斗，连人一起滚下去了，你猜怎么着，人都下到坡底了，鞋还在半空中转圈圈……唉呀呀……”

　　开学一个月了，男孩子的友谊来的很快，大家没几天就混熟了。每个班都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只是初一一班格外的多……

　　正是晚自习时间，教室里也没有老师，前后门从里反锁住，透视窗也被人拿书遮的严严实实，教室后方靠近过道的一个长得很大块的男孩子，身子歪向对面，翘着二郎腿，长裤裤腿被挽到膝盖上，露出两条毛茸茸的小腿，布鞋鞋跟被踩到，前脚掌勾着鞋面晃晃悠悠的，正嘚瑟的和周围人吹嘘着光荣事迹，旁边的听众也都歪着身子，尽责的呼应着，时不时问两个问题，哄笑出声，大家也都不嫌吵，边做着作业边听这动静，这场景和酒楼说书一般的热闹。

　　莫君城在旁边乐的直笑，不时插两句话，其乐融融。短短一个月，吵吵闹闹的，人就乐观了许多。

　　说累了，就歇一会儿，另一个瘦高瘦高的男孩子从桌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个播放器，放起了音乐，众人跟着音乐摇头晃脑的听着。

　　正当大家陶醉在音乐中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一阵慌乱的“老师来了”“快快快，收起来”“嘘，嘘～～别说话了”落下，坐在门口瘦小的东子打开了锁，推门而入的张主任看见的就是一副刻苦的良好自习氛围。

　　老张狐疑的看了看，不太相信的问到:

　　“我刚才怎么听见了放歌的声音，是不是你们？”

　　“不是，没有，没听见啊”一个机灵的回答到。

　　“真没有？锁门做什么，别锁着了，好好学习吧，”

　　说着，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