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有时候如果接受了某件令自己痛苦的事而不是一直呈现抗拒的姿态，那这件事所带来的痛苦也会随之减小许多——从心理方面来说。

至少现在的伊索重新拾回了思考能力，呼出一口气后，他尝试引导着体内的魔力将经络全都破坏，这个过程无疑是令人痛不欲生的，可他不在意，合上眼后的他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灵力与魔力最为集中的地方。

破坏后是重塑，将灵力覆上经络，包裹，进入，融合。前方的魔力在肆意破坏，后方的灵力对身体重新塑造，他们像是对破旧建筑物先拆后建的工人，在作为总部的心脏集合后却又成了有着杀父之仇的敌人开始厮杀。

伊索的躯体成了两种力量的战场，体内的战斗消耗着他的生命，这样的疼痛比经络破坏让人更加难以忍受，可他不能再像刚才那样蜷成一团默默忍受，这是炼化的最佳时机，错过了，成为废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魔核炼化是每个驱魔人的必学课程，但那都是在特制的容器中，将灵力注入后让魔核外周不断散发的那些于人有害的魔力逐渐炼化，但这样会导致大部分魔力流失。

如果“容器”换成驱魔人自身的话，结果会如何？伊索并不知道答案，因为他正在尝试。

现在已是中午，上方的阳光有些晒人，克拉克站在不远处看着命悬一线的伊索，扭身躲到了房檐之下。

对于伊索，他总是抱有极大的信赖，那是神明选中的人，不会轻易死去。但约瑟夫不同，魔物并不在那位神明的管辖范围内，克拉克只能自己去寻找，二十年前的克劳德因为心魔没能通过检验，二十年后的约瑟夫可以吗？

克拉克窥探过天机，确实是有着这张脸的魔物和伊索站在一起……

他似乎只晃神了片刻，但再抬头时却已是日落西山之时。又是一阵晃神后，克拉克发现了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伊索不动了，他没了声息。

这样出乎意料的情况让他不禁皱起眉头，想要上前查看，却突然呼吸一窒跪倒在地，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他知道这是约瑟夫醒来的征兆，本应赞叹对方的意志坚定，现在却成了一声暗骂——该死，就不能晚一点吗？！

克拉克只是“外来客”，控制权到底是夺不过作为身体主人的约瑟夫，不过片刻，他便彻底失去了对这句身体的掌控。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约瑟夫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手掌正撑在布满小石子的地面上，他甩头将那些白甩出视线，入眼的先是一片模糊的土黄色，当那些模糊也褪去时，一片都明朗起来。

他因不明原因正跪在地上，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心脏起步，传至喉管，而后那压迫感随着一口鲜血被排出体外。

随着鲜血呕出的不仅是压迫着心脏的力量，还有一种一直以来令他感到无法述说的无力感，或许还有圣判带进去的灵力——身后那条伤口正在愈合。

约瑟夫可以明显的感知得到，自己在破除梦境的同时魔力也提升了不止一倍，他欣喜若狂，急切地想同伊索分享刚才在幻境中发生的那些或痛苦或欢乐的经历，可当他抬头时，不远处的红却让他滞住——那是驱魔人套装自带的红还是晚霞映下的光，亦或是……从伊索身体里流出的鲜血？

他低头用手死劲儿揉搓双眼想再看清楚些，可再度抬眼望去时，眼前还是方才那一片刺眼的红。夺回身体控制权后的兴奋在此刻都成了茫然，令他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还是克拉克制造的另一个虚幻。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令他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