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过往

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这件事的人大多都死了，留下来的人对此一直保持沉默，只有少数人会在醉酒后说起那件事，克鲁斯就是在自己老师喝醉后才听说了那件事。

小的驱魔协会很多，都归于五个总协会管，二十年前克鲁斯二十几岁，算不上小，但他当时在其他的总协会里，会调派过来，完全是因为这里的驱魔人死得只剩下不到十个。

“我啊，要不是躲得好，就也死在那场屠杀里了。”

“谁屠杀？”

“……”

每次问出这个问题，克鲁斯的老师总是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遗憾多一些还是恐惧多一些。

但他对于这之前的事，倒是会在喝醉后说个不停。

驱魔人和魔物的斗争来源已久，实在不是驱魔人闲着没事干一直追着人家打，只是一些低等魔物进阶靠的本来就是人类的血肉，当然，如果能吃到携带灵力的驱魔人，那魔物成长的会更快。

集体狩猎的狼人是不必担心这个的，毕竟他们的力量足以保证猎杀比自己还要厉害一些的魔物进行进食，所以虽然他们被列为最危险的魔物，也不会有驱魔人去找他们的不痛快，人家又不杀我们，我们干嘛去给自己找事？

但当一个小镇被屠，地上都是狼族脚印的时候他们就不这么想了——狼人已经不满足于对魔物进行攻击，他们开始进攻人类。

于是东区的驱魔人开始聚集，共同讨论怎么样才能把这个最大的隐患解决。

不知道是不是天助，根据去勘探的驱魔人回信，狼族内部发生了分歧，激进派的一方已经不满足于缩在这小小的一个森林中，他们想要拓展自己的领土，想要进攻人类的土地，而另一方则比较佛系，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在森林中得到了有利的地位，如果想要扩张可以去另外的森林，完全没必要对人类进行进攻。

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当时的会长把目光放在了激进派，他们合作了，只要把柔和派的狼人杀死驱魔人协会就许诺东区三分之一的土地，两方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驱魔人协会想的是到时候需要进攻的狼人只剩下了一半，而且这一半到时还会因为已经经历了一次内斗而实力大减，打起来会轻松很多。

激进派想的也差不多是这样，让驱魔人作为主力，自己则静候渔翁之利，既灭了和自己意见不同的族人，又能趁着驱魔人人力损伤之时拿下东区。

结果可想而知，都不怎么愿意出力的人魔合作最终以失败告终，激进派被端了新窝，东区驱魔人也损失了三分之一，那之后双方平静了一段时间。

这是三十年前的事。

三年后，有人举报狼族首领蛊惑了东区一个镇子的驻守驱魔人，使其成了魔物的爪牙。

这个消息一出，东区协会总部上层人员立即召开会议，不为其他，就为了再次商讨怎么对付狼人。

狼人首领和其他狼人不同，不知为什么，相比于其他粗暴的狼人，这位首领更喜欢一种比较绅士的方法进行攻击——梦中击杀。

之前的那次讨伐中，前期双方一直胶着，那绝不是半个月就能结束的战斗，然而事实却是主守不主攻的狼人首领在月圆之夜进入激进派和驱魔人的梦中，那一夜过后，除了叛徒首领，所有叛变的狼人皆死于梦中，活下来的驱魔人也不愿提起所遇到的事，只有一个老人讪笑一声后说了一句话：“他和我跳了一支舞。”

存活的人默认了他的话。

可那之后狼族首领也没再出现过，现在被告知他再次出现。

克鲁斯没再继续说下去，大家却都懂得他的意思，二十年前东区驱魔人协会总部被血洗，存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那次甚至惊动了教会，上边派来的教会人员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把东区恢复到勉强正常运作的地步，那之后“伊索·卡尔”这个名字的恐怖性在驱魔人之间传开，但大家也都只知道他恐怖，具体恐怖在哪，倒是没什么人知道。

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就是那个被蛊惑的驻守驱魔人。

克鲁斯在静默了片刻后开始了新一轮的动员：“各位都是东区的代表，极寒之地的特殊性你们应该知道，那地方能居住的人极少，会居住的魔物除了以捕食鱼类为食的冬鹅外也几乎没有，狼人能在那种地方蛰伏多年，各方面的能力必然更强，他们的首领二十年前被教会的人所杀，现在回来必然是为了复仇，复仇的目标不会是远在中部的教会，那除了我们东区，还有谁？”

“难道我们要死死握着自己的能力躲在普通百姓身后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他们被心中充满了怒火的狼人随意屠杀？各位，我们是驱魔人从来都不是懦夫，二十多年前我们前辈用鲜血换来了东区的安宁，你们问问自己，真的要做一个缩头乌龟躲着吗？”

答案是不。

看着台下再次被点燃激情的驱魔人代表们，约瑟夫敛去眼中的讥笑，笑着答应了克鲁斯邀请前往极寒之地的请求。

二十年前的事绝不只这一些，约瑟夫甚至觉得有部分内容和事实不符，屠了小镇的狼人显然是激进派，东区总部的驱魔人竟然还打算和他们合作，先不论和魔物合作的困难度，光合作对象是屠了一个镇的这一点，教会就绝对不会让东区当时的总部会长还坐在那个位置。

然而并没有，驱魔人确确实实和魔物合作了，即使最后是以失败告终，在场的人听到那部分时也没有表露出对那时东区总部会长的任何不满，而且对于魔物更加厌恶。

这种情绪不对劲。

会议在克鲁斯的一句“明天我们会再次聚集商讨前往极寒之地的人员”后散会，约瑟夫跟着早就侯在后台入口等待的先知找到仍然处于睡眠中的伊索，闻着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酒香，朝先知露出獠牙：“我现在心情有些不好。”

先知仍是笑：“小卡尔先生说我给他的感觉像母亲一样亲近呢。”

约瑟夫：“……”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