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难过

小孩子的好奇心是很重的，即使是伊索这样除了面对棺材时皮得让人想弄死他之外都很乖巧的孩子，只要他有了一个了解外面世界的途径，长时间呆在同一个地方后也难免幻想着去外面闯一闯。

但是没办法，他情况特殊，奈布看的紧，外出的时候奈布也会让镇民照顾着，不过为了防止哪时不注意让他跑出去遇到危险，奈布教他穿着驱魔套装遇到陌生人时，冷着脸就行，能不说话就不说，非得说话那就挑着重点讲，能有多盛气凌人就有多盛气凌人，也不要太高调，因为要“高冷。”

说实话奈布说的很详细，可是七八岁心智的伊索根本没法记住那么多，就算记住了学起来也也有点假，索性就抓住了两个词——少言语，性格狠。

学的还不错，至少把那群驱魔人镇住了。

约瑟夫看伊索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先行一步捂住他的嘴，拿起桌上的口罩给他带上，把人从自己身上放下去后翘着二郎腿，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书：“有人来了，给我拿本书。”

拿到书才一会儿就传来敲门声，对方随着约瑟夫一声“进”后小心打开门，垂着头快速将餐盘上的食物放在餐桌上，却不离开，而是捏着餐盘站在距离两人不远不近的地方，也不言语，不知道是怕还是不晓得说什么才合适。

将书又翻了一页约瑟夫才像刚看到他一样，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眼中满是对于被打扰到阅读的不悦，却还是很有教养的出声询问：“这位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没想到约瑟夫会先主动和自己说话，点头又摇头，显得有些尴尬，抓耳挠腮的样子像街头表演的猴子，看着很是滑稽，察觉到约瑟夫的眼神越来越冷，旁边擦匕首的伊索也忍不住看向自己，他最后还是缩成一个人棍，低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刚才我们不知道两位的身份，冒犯了你们，真的很对不起！”

说着还鞠了个躬，一直没起来，看着很有诚意，听着却像是被逼无奈的认错，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歉意。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那放在床头柜的那堆书，最上面的刚好是对于史密斯家族的介绍，人员信息很齐全，只是恰巧约瑟夫伪装的这个“查拉·史密斯”，因为是史密斯家族捡回去的孤儿，本就除了老爷子外谁的喜爱都得不到，所以资料也少，只是一笔带过。

这倒是便宜了约瑟夫，不用拘泥于那种胆小的性格，随意发挥就好，只要表露出人们对做研究的人固有的那种刻板印象就可以。

将书合上，约瑟夫脸上带着顾虑，“下意识”看了伊索的方向一眼，见对方靠着椅子假寐，起身带那人离开，出门前有些不放心，对伊索建议到：“卡尔先生可以先就餐，我待会儿会回来的。”

出了门，他的态度从对待伊索时的恭敬变成了强忍的不耐烦：“既然你会来道歉，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身份的，我的老师一向不喜欢驱魔人，他对于研究狼人的热爱超越了一切，这次家里派我过来，并不是要协助你们做什么，只是希望满足老师死前再见狼人一次的愿望。”

他顿了顿，眼底那份化不去的哀愁看得人心也跟着发颤：“因为老师的原因，我对驱魔人也多有偏见，路过卡尔先生所在的小镇时正好被魔物追赶，因着他救我一命，我也对他亲近些，但你们……你们刚才那副样子，实在是令人……”

接下来的话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只是转身握着门把手：“道歉的话也不必说，你说着我听来也不带着丝毫诚意，我这次见着狼人就回去，也算圆了老师的愿，刚才的事，卡尔先生同我说过并不放在心上，我也没什么和你们计较的心情，就算了吧，只是还希望下次送餐的时候，不要再让驱魔人送上来了，我见着，心里头难受。”

他回了房间，留着那送餐上来的驱魔人站在门外，不知为何原本不怎么真诚的心忽然之间充满了愧疚感——刚才，确实是我们太过分了。

而约瑟夫这边，一进门就看着小宠物拿着餐具呆滞的看着自己，呆呆傻傻的还蛮有趣，上前坐到他旁边敲敲他的头，约瑟夫又掐了把他的脸：“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伊索放下餐具捧着他的脸：“大狗狗，不要难过。”

“你听到了？”

“嗯，不要难过。”

旅店的隔音效果应该不错，约瑟夫能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完全得益于狼族敏锐的听觉，出去时因午餐而重新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吵吵嚷嚷，让一直以来待在较为安静的环境中的约瑟夫心中多多少少有点不满，可那些声音进门后就消失了大半，也还算是安静。

见伊索一脸认真，他捏着人家的小爪子：“可我还是好难过，怎么办？”

伊索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吧唧一口亲在约瑟夫嘴上，却被狠狠推开，约瑟夫力气大，他又没有防备，就那么连人带椅倒了下去，头磕在地上时那一声“咚”听得人牙疼。

约瑟夫呆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反应有些大了，连忙把人扶起来按坐在椅子上：“安慰一下就好了，你怎么动手动脚的？”

“我没有动手动脚，之前大蝙蝠难过的时候奈布就是这么做的，大狗狗你推我，头好疼。”

在心中骂了那两人一顿，约瑟夫把伊索按在椅子上，给他揉着后脑勺：“是我不对，不该推你，但下次不要再乱亲了，这样不好。”

伊索疑惑：“为什么不好，大狗狗很难过的样子啊，我想让你开心些。”

搞事情，萨贝达那家伙怎么教的孩子？

现在要是谈两性知识，说完饭菜都凉透了，无奈，约瑟夫只能板起脸：“我说不好就是不好，以后不准……不准乱亲别人知不知道？”见伊索低着头，有点生气的模样，他又放柔声调，“我不难过的，小傻子不是不想看到那群驱魔人么，那就找个借口让他们不来打扰，但是我们又不能显得是我们嫌弃他们了，所以撒点小谎也没什么大事。那现在吃饭好不好？”

不回答啊……他双手捧起伊索的头，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那双红唇上，下意识用拇指按了按，垂下头，暗道自己有点魔怔了，再抬头时脸上带了些难过：“如果小傻子还是不愿意原谅我的话，我就是真的难过了。”

“吃饭，吃饭。”

好哄的小孩真的是太省心了。

饭后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伊索倒头就睡，约瑟夫却是不能像他一样，对于墨科城和史密斯家族的资料他知道的不多，要抓紧这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好好熟悉，免得到时候露出什么马脚。

打架他倒是不怕，小傻子除了心智外也都一切正常，要是真的起了争端，和那群驱魔人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但是他不想打，一是烦，二是累，三是不屑。

他并不觉得那群人有谁能值得自己出手。

除了那个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