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我想给他 提个醒

你知道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

“就像是以前上学的周日，我坐在回学校的公交上，看着外面的建筑啊，车辆啊，一点点地往后倒退，车停了一站，又一站，我明明都已经坐上了回程的公交车，却希望它永远都不要到站。“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当时明明都知道她已经死了，但我还是希望，那是我做的一场梦。“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是啊，有什么关系——那我和你的恩怨你为什么要拿一个不相干的撒气！”

顾辰红着眼眶，狠狠地往黎夜的脸上挥了一拳，黎夜的嘴边马上就出了点血，他依旧不满意，想要挥出拳头打另一下，但黎夜怎么还会给顾辰机会，一下子抓住了他挥舞着手，黎夜感觉地到他的力度很大，自己也是出了全力才抵挡住的。顾辰是警察，经常跟犯罪分子较量，身手其实并不差，但他练习打架是为了维护社会治安，是身为警察的责任；但黎夜不一样，他联系打架，是为了生存，**瑞的身份特殊，他的身份更加特殊，为了活命，他必须变得强大，这或许就是俩人之间的区别，也是为什么上一次黎夜能把顾辰打进了医院，黎夜是野狼，出招从不过脑子，更加无迹可寻。

时间回到三天前，黎心打给黎夜的那一通电话说起。

“你们走了之后，有一个女警上来询问方小姐的情况，我搪塞过去，但还是不太放心给你打通电话。”黎心那晚查看了监控录像，发现那个女警竟然趁着自己整理衣物坐下来的时候，目光一直停留在一本记事本上，她仔细回想了当天的场景，因为受黎夜所托，那天黎心推掉了所有的病人问诊，以表重视，她跟病人聊天的时候喜欢记录一点自己的推断和猜想，所以都会拿本子记下来，而那一天那个女警察看到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对于方惜文的诊断。

自己写了什么？黎心问自己。焦躁？社交困难？精神极度紧张？还有——人格分裂倾向！黎夜之前跟黎心讲过一些方惜文行为上的异常，所以她推断到她很有可能会有另一个人格，当时就写了下来。

“那本记录本上，写了我的一些推测，焦躁，社交困难，精神紧张，还有一个就是人格分裂倾向。“黎心说完，便察觉到电话那头声音变得有些不安，黎夜随便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看不下去手上陈家明送来的材料，接着，手机又‘叮’的一声，是黎心传来的视频截图，画面里面的女人让黎夜感觉到眼熟，瞅了半天，他想起来了，这就是一直跟着顾辰的那个女警。这下子，黎夜更加坐不住了，向暖的事情他不想让顾辰知道，那是一个死脑经的人，明明也喜欢方惜文，当年还要做证人，送她弟弟坐牢，让方惜文恨他，钱财估计也搞不定这人，如果顾辰知道真相，他不会像黎夜一样选择包庇，选择保护她，而是站在正义的那一边审判方惜文，亲手送她去精神病院。黎夜也想让向暖去精神病院，那个疯女人杀人不眨眼的模样，黎夜看了都觉得不寒而栗，但方惜文不可以，大多时候，她还是方惜文，一个正常人被送到那里，不疯也得疯，他黎夜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打通了一个电话，也正是那一通电话，开始了余梦梦的死亡倒计时。

而另一边，余梦梦还在吃着泡面，翻看着监控录像，企图在一大堆的监控录像里查到一些关于案件的新线索，她的黑眼圈很重，脸色也有些蜡黄，为了方便上班，她特意剪去了乌黑亮丽的秀发，变成了男生头的样子，发尾剪得不是很好，层次保不齐，却也多了一份野性，她不是美女，常年风吹日晒，皮肤也不好，不喜欢打扮，不修边幅，尤其是在男人堆里呆久了，她也渐渐变得像一个男人。

顾辰打量着眼前的余梦梦，说道：“欸，行了啊，熬了几个大夜了，凶手没抓到，你自己就先垮掉了，正巧今天周末，回家睡一觉，休息一下，我来看好了。“

“师哥，还说我呢，你不也几天没睡了。“

“我跟你一样吗？小姑娘家家的，整天蓬头垢面的，像什么样子，花一样的年纪，过着泥土般的生活，不打扮，不化妆，还有你这个头发，谁给你剪的，跟你有仇吗？”顾辰调侃道。

余梦梦笑了笑，精神头也回过来了，刚才还不觉得有什么累的，现在被顾辰一说，还真的眼睛酸痛，脖子也直不起来，尤其是腿，不知道麻了几回了，她无意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的确，如果自己是一个男人相比也不会选自己吧。这时候，她的脑子里着了魔似的想到了方惜文的脸。

那一张白皙得像白纸一样的脸庞，她很清瘦，不温不火的神情似乎生来就是这么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她给人的感觉很干净，那些简单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那么好看。余梦梦是一个直来直去的女人，从上学到现在都还没有谈过恋爱，就像是一口井，一眼就看的到底，但她见到方惜文的那一刻，就知道，那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而顾辰，黎夜，都是想要去解读的人。

她看了一眼工作的顾辰，从第一次带自己开始，顾辰就是那么冷静执着，虽然有点轴，但余梦梦就是喜欢他的那一种刚正不阿的样子，但他在方惜文那里的犹豫甚至包庇，让她觉得陌生，他对方惜文是愧疚的，是不舍的，是纠结的，这些顾辰都写了脸上，就连余梦梦这么一个没心眼的人都看出来了，偏偏那位方小姐什么都看不出来，耍脾气，流眼泪，咒骂等等，这恐怕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她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准备回家洗个澡，去去身上的味道，她闻了一下外套，一股烟味交杂着方便面的味道，烟味是局里同事的，方便面味则是自己刚才吃的。

“师哥，那我就先回家一趟，洗个澡，得空，你也出去吃顿像样的吧。“说完，便走出了警局，打了车回家。

但她不知道，她上的那辆出租车，正是黎夜安排的。而坐在电脑前的顾辰也不知道，几个小时后之后，自己一手培养的后辈，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余梦梦被迷晕带到了一个废弃的大楼内，当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黎夜端着电脑坐在自己的面前，不停地敲打着键盘，似乎是在办公，处于职业习惯，余梦梦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没有盖好的工地，空荡荡的，而自己的后面有丝丝的凉风吹进来，后面应该有一扇窗户，或者根本就是一面没有盖好的墙，她被绳子困在了椅子上不能动弹，她没有被封住嘴巴，也就是说明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所以黎夜根本就不怕余梦梦大喊救命。

“哟，终于醒了。“黎夜看到余梦梦睁开眼睛，于是合上了电脑，走到了她的面前，粗鲁地抬起来她的下巴，让她跟自己对视，她的眼里也有着顾辰的那一份东西，那是黎夜最讨厌的，他手上的力度忍不住加重，弄得余梦梦生疼，但她还是忍住了。

“你把我抓到这里干什么？“余梦梦问道。

“因为你查了一些你不改查的，看了一些，你不该看的。“黎夜收回来手，走到了余梦梦的背后，他摁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继续说，“你告诉顾警官了，是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余梦梦说道。

“余警官记性似乎不是很好啊——我说的是方惜文的事情，你跟踪我们到了诊所，还上去调查，你不应该插手这件事情，方惜文，不是你可以查的知道吗？”黎夜把余梦梦的凳子转了一个方向，让她面朝着那一面还未建好的墙壁，这里是15楼，掉下去必死无疑，外面似乎开始变天，天空渐渐阴暗下来，蓝色逐渐变成了黑紫色。

“叶子，夏梦洁都是方惜文杀的，对吗？”余梦梦其实不确定，只是象征性地猜测到，因为只有这样子，今天黎夜所做的一切才会使有意义的，而顾辰的犹豫和纠结也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也不愿意相信，方惜文会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魔鬼。

“不是她。“黎夜没有撒谎，至始至终，方惜文也是一个受害者，或者说，在黎夜的眼里，那些死去的人，包括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

“那你今天所有的举动是为什么！既然她不是凶手，为什么怕我查！”余梦梦接着问道。

黎夜笑了笑，反问道：“不愧是顾辰一手带出来的，跟他一个德行。既然你都要死了，我就把你想要查的事情都告诉你,怎么样？”

故事从头到尾，都被黎夜一一道来，过大的信息量也让余梦梦瞪大了双眼，她知道事情没有看上去简单，却也不知道背后会是如此复杂的故事，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顾辰无法像以前那样抓住案件的本质刨根挖底，这根本是一个无法动摇的真相，是一个无底洞，更是人性和真相的较量，有那么一个瞬间，余梦梦也陷入了没有答案的漩涡之中。

“你为什么要杀我?”最后，余梦梦问到了这个，不像之前那样，这句话语气很平静，她脸上没有一丝的波澜，她没有手机，没有办法求救，这里荒郊野外，没有人能帮他，就算黎夜没有绑着自己，自己也不一定会是黎夜的对手，似乎，摆在她眼前的就只有一条路，死。

“我想要，给顾辰提一个醒，似乎他当上警察之后就忘记了，这里，到底是谁说了算。“说完，他离开了，这种事情并不需要黎夜自己动手，身边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墨镜的人一把提起椅子，连同人一起从上面掉了下去，椅子碎成了几块，而余梦梦也无声地离开了，脑浆混着血液，一点点流了出来。黎夜朝下看了一眼，只说了一句。

真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