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鬼难灭

金麟台，芳菲殿

等温若寒回到金麟台已经是月上中天，金麟台依旧灯火通明，渐冷的晚风拂过白牡丹花丛，淡淡的花香萦绕鼻息，格外的静心怡神。

温若寒熟门熟路地走进芳菲殿，拦下正要对着他行礼的侍女，问道：“公子歇下了？”

“公子不在，午后与宗主出门，不前遣了人回来说，今晚不回来了。”侍女悉数回答，又笑着，有一丝丝谄媚的意味，道，“您不在的几日，公子觉着很不习惯呢，平日里，您总伴在公子左右。”

不习惯吗？

温若寒轻轻笑，如此甚好，他就是要金光瑶习惯他，信任他，离不开他，当金光瑶立于辉煌顶峰，再狠狠推他摔入悬崖。

那样才会刻骨铭心。

温若寒挥了挥手示意侍女一同进入，“以前杨柳姐姐也同样在公子身边服侍，她呢？”

“这……”侍女本是一脸欢喜地跟在温若寒身后，听到这话倒露出几分嘲讽，“杨柳姐姐，她……托人让她去了轩公子那里。”

“是吗。”

对于杨柳的离开，温若寒没有太多的意外，早在第一次见到杨柳，她一听说自己日后将接手金光瑶的起居，眼底没有敌意没有鄙夷，只有庆幸与解脱。她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子，与她同一时期进入金麟台服侍的梧桐在金子轩那里过得愈加风光，而她却只能服侍一个不得宗主重视的私生子，哪怕杨柳没有坏心，却也不会甘心。

这次的离开是蓄谋已久的事。

要说实话，就算杨柳自己不转投他主，温若寒也会想个法子让她不得不离开，毕竟留她一个曾经的贴身侍女在这里，太碍事了。

温若寒神色一凛，对着芳菲殿里里外外的家仆道：“人各有志，杨柳姐姐走便走了，若是你们想走，芳菲殿也不强留你们，但若是选择留下，便为公子好好做事。”

朝阳在人前总是温温和和，笑如暖阳，从来不会生气或类似生气的时候，此刻脸色严肃认真，叫人不敢忽视。

“都下去吧。”

“是。”方才与温若寒说话的侍女抹了抹手心不存在的冷汗，一切讨好的心思都收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神色紧张地随着其他人一齐退下。

偌大的芳菲殿霎时安静下来。

温若寒自然不会放过金光瑶不在这样好的一个机会，让他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一觉睡过去？可笑。

他坐在椅子上，左手抵在桌上撑着头，藏在袖子里的右手不断摩挲着袖里那只触感冰凉的金钳镯，一直等着，直到中天的月西斜，金麟台的灯火阑珊，芳菲殿里人声息，穿过缝隙吹进来的清冷风里似乎诉说着鬼语。

夜，深了……

该做点夜里才好做的事情。

兰陵城，秦府

秦苍业奉了金光善的命令去安置岐山温氏的余孽，每当他不在家中，秦夫人总是惶惶不安，难以入眠，仿佛梦里会窜出来什么妖魔鬼怪将她吞腹。

她跪坐在佛台前，随着口中不断念出的佛语手指快速地拨弄念珠，门窗紧闭，即便如此还是觉得有冷风吹进来，冷意顺着后脊骨往上攀升。

“秦夫人。”

“啪！”

“什么人？！”秦夫人厉声，若是忽略她颤抖的手以及摔在地上的念珠，或许更有说服力。

她四处张望，终于在高高的房梁上发现了那个修长的身影。

“你、你是谁！”

温若寒如鬼魅一般轻笑，似猫儿一般轻巧地落到地上，食指抵在鲜红的唇间，“嘘，轻声，否则，你会后悔的……”

“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