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金光瑶,温若寒抬手缓缓抹去嘴角残余的血痕,低着头微不可查地冷冷一笑。
他独自吃力地站起身来,佝偻着身形一步一步挪进那间破败阴冷的柴房,再轻手关上那扇咿呀作响的木门。
这木门只不过是个装饰,挡不了半点寒冷,留不住一丝温暖。
温若寒倚着门不动,周围静了下来,足以让他听见那逐渐远去的稀碎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的消失,一抹阴鸷的笑慢慢在温若寒唇角浮现,他毫不费力地挺直腰背,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虚弱样子。
那不过是演给金光瑶看的模样。
只有让他相信自己的确弱得不堪一击,他才敢把自己留在身边啊。
可是自己当初怎么就把这只笑面狐狸养在了身边?
温若寒一头倒在铺平的干苇草上,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
大抵是朝阳自小受人欺负,使得这副身体比正常人还要弱一些,这一遭折腾下来已是承受不住。
饶是温若寒想要保持清醒也抵抗不了地睡了过去。
夜里月黑风高,在很长的一片沉静之后,周围嘈杂起来。
有人声,在嘶喊,在征讨,在哭泣,在乞求。
有兵戈声,争喧,折断,划破血肉,割断喉管。
“温若寒!是温若寒!”
似乎就是这一声叫嚷,让眼前一片漆黑驱散,温若寒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他的不夜天,大火弥漫,浓烟滚滚,千千万万名温氏弟子,无论老少男女,皆倒在血泊之中。
那面绣有太阳烈纹的旌旗长杆已被人扯下践踏。
射,日,之,征。
温若寒眸中云墨翻涌,雷霆酝酿。
他望向血染长阶下那一黑一白正在逼近的两个身影,冰冷嗜血的笑容逐渐浮现在那张俊美的脸上。
呼吸的瞬间,同时袭来的霸下与朔月被温若寒掌心凝聚的光刃挥开,聂明玦和蓝曦臣也被扑面而来的强大气浪震得后退。
他嗤笑:“不自量力。”
那一刻,他凤眸半敛,流露出满满的不屑,如同君王降临一般睥睨众生的姿态。
聂明玦,蓝曦臣,被称为仙门楷模的这两人在强大如斯的温若寒面前,不值一提。
打败他们不过几个过招的问题。
只是……
当右胸口传来钻心的疼痛时,温若寒眼里那抹惊愕并不作假。
当倒地回头看见持剑的孟瑶时,那抹痛苦更不是作假。
可孟瑶毫不犹豫地弃了他曾亲自为他穿上的炎阳烈焰袍,对蓝曦臣笑脸相迎。
“泽芜君,孟瑶不辱使命。”
“泽芜君,孟瑶……”
“泽芜君……”
温若寒从梦中顿醒,他盯着房梁盯了许久,才眨了眨泛酸的双眼,捂着头坐起来。
天还没亮,云层泛着鱼肚白,风已经停了,屋外的树不再摇着枝叶。
温若寒环视这破旧的柴房,记忆才慢慢回笼。
昨夜不过梦一场。
但那穿心的疼痛与背叛的冰冷不是虚幻。
“孟瑶……”温若寒轻声呢喃出金光瑶的本名,随即轻笑一声。
他扫去衣衫粘上的枯草,起身打开那扇旧木门,望了一眼柴房外。
温若寒微微一笑:这时辰还有些早,不过乖孩子就该听话到芳菲殿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