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嫂子呢?”凌天心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嫂子她去哪了?”
此时监狱门口的叶洪山竖起了耳朵,凌天羽往门外扫了一眼,突然高声道:“当然是知道我是共产 党的时候,带着孩子跟野男人跑了,不然我能心如死灰,被这帮酒囊饭袋给抓住吗?”
凌天心心下了然,没有再问下去。
她把食盒里的饭菜拿了出来,说道:“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跟我抢卤鸡腿,每次都被父亲骂。”
“当然记得了,”凌天羽顺势坐了下去,靠在门杆上,抓起一只卤鸡腿就吃了起来,一边嚼一边说道,“这回你可不会跟我抢了。”
一滴晶莹的泪,落在凌天心的手背上。
凌天羽行刑的那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叶洪山对他苦苦拷打无果,最终决定处决。
那天下了蒙蒙的细雨,整片树林都氤氲着一股哀伤的气息。
凌天羽两手被拷住,一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叶洪山和秦弋,秦弋本来跟叶洪山说不想来,要在家陪夫人,可叶洪山说他应该亲眼见见,晚上好替他开庆功宴。
八月十五日这天,不仅是凌天羽行刑的日子,也是叶洪山给秦弋开庆功宴的日子。叶洪山说,秦弋不辞劳苦,自三年前起就奉了蒋司令的命令,来到广州,秘密策划诸多事宜,实在是辛苦了。这场庆功宴,他值得。
凌天心独自一人坐在家中床上,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儿时的记忆,凌天羽总是这样,永远没个正经,永远乐呵呵地跟她开玩笑,这一次,他却是最正经的,说要以身殉道。
那天在牢狱之时,凌天羽握住她的手跟她说:“太史公曾经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哥哥的名字里虽然有个‘羽’字,可哥哥这片羽毛,是比泰山都要重的。”
她一时潸然泪下,怪自己领悟得太迟,最终什么也做不了。
树林里,凌天羽还在步步沉重地向前走着,秦弋跟在他身后,脚步同样有千斤重。
一路来到了行刑场地,天上的蒙蒙细雨依旧还没有停,凌天羽仰起脸,任雨丝落进眼睛里。
叶洪山下令将他的脑袋罩住,秦弋阻止道:“等等,我还有些话,想对凌天羽说。”
叶洪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都明白,姻亲一场,该说的还是要说。”
叶洪山背过身去,秦弋走到凌天羽身边,在他的耳边说道:“我没有办法救你,因为是你要自寻死路,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照顾好天心。”
凌天羽侧脸看向他,笑了笑:“行了,挺好的,你能带我妹妹来见我,我很知足了。我妹妹从小就是千金大小姐,没受过什么苦,你现在官大,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那你安心地走吧。”秦弋也侧脸看他,意味深长地说。
他抬起戴着镣铐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年算计你,也实在不好意思,你别往心里去。不过,你现在抓了我,应该是前途无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