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民国八年，五四风起【8】

凌天心不再想下去，突然大喊出声:“住手！”

　　机枪手们停了动作，沈君笙也停了脚步，齐刷刷的目光冲她扫了过来，宁佳宛错愕地看着她，她拼了命稳定情绪，走上前平静道:“如果你真的要杀了他们，不妨直接把我带走，他们都是凌氏的工人，都是一些普通百姓，听从的都不过是我这个董事长的命令。”

　　“你终于还是妥协了。”宁佳宛得意地笑，眼里是奸计得逞的快活。

　　凌天心也笑了，这就是宁佳宛来此的目的，笑完之后她又觉得欣慰，至少，沈君笙保下来了，这些工人也保下来了。

　　她被宁佳宛的属下拷上手铐，带着离开时，分明看到沈君笙痛苦到扭曲的面容。故交多年，他竟还是害了她。

　　可是，谁害了谁，这又哪里说得准呢？国家凌乱，百姓遭难，她和沈君笙，都不过是同一口热锅上的蚂蚁，一不小心就被烧成焦灰罢了。

　　宁佳宛把凌天心关进了大牢里，每天想着法子折磨她。

　　那天，宁佳宛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面目狰狞，怒气冲冲地跑到牢房里，二话不说指挥着狱卒将凌天心绑到刑架上，命令狱卒开始疯狂地抽打她。

　　“啊！”凌天心到底曾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一身的细皮嫩肉承受着这鞭鞭入骨的疼痛，免不了叫出声来。

　　听到这凄惨的叫声，宁佳宛心里别提多快活，她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又哭，哭完了又笑，就像个得了癫痫的疯子一样。

　　被抽打得浑身伤痕，半梦半醒之际，凌天心感觉到一桶冰凉刺骨的冷水从她头顶灌了下去，灌进她的领口，刺激着她的心神，还有身上每一寸裂开的肌肤，冰水浸着伤口，像一次又一次地被撕裂一样，可真疼啊，她连连喘息，被这刺骨的疼痛折磨得清醒过来。

　　宁佳宛突然一步上前，提起了她湿漉漉的脑袋，一滴滴混着鲜血的冰水砸在地上，触目惊心。

　　宁佳宛恶狠狠地说:“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吼完这句重复而毫无内容的话，她一把松开了凌天心的脑袋，凌天心虚弱地垂下头去，不想理会她，也没有精力理会她。

　　很快，宁佳宛慢慢地平静下来，她擦干脸上的泪水，走到凌天心跟前，挑起她的下巴，狰狞地笑着说:“凌天心，你还是输给我了，你知道吗？我前几日给秦大哥写信，他给我回信了。他在信里说，等他从日本回来，就会娶我。”

　　凌天心并不说话，只是扯着嘴角笑，一滴滴的血水依旧从她的头上脸上，慢慢地淌下来，刺目又凄凉。

　　她没有被她刺激到，只是在嘲笑她。

　　如果真如她口中所言，秦弋回国就会娶她，那她又何苦像发疯了一样来折磨自己，又何苦又哭又笑，心态完全崩溃？这一切，都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你笑什么？”宁佳宛眼里露出疑惑，不明白她现在还有什么好笑的，身陷牢狱，苦苦挣扎的一只蝼蚁，明明连死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