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当街强吻

木易记得收到那条短信的时候，韩暖还在因为陈主任的谈话跟他怄气。

当时，两人在街边的小店里吃晚饭，却谁都不说话，场面气氛一度很尴尬。

小木易是很怕吃饭冷场的，觉得冷场吃进肚里的东西也是凉的。他一边吃着饭，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韩暖，试图可以进行一些眼神的交流。哪知道，暖暖一直冷着脸，对他睬都不睬，让他白白浪费了许多可怜巴巴的眼神。

这让小木易心里很受伤，甚至有些不平衡起来——凭什么呀？两个人吵架了，男人就要向女人低头？女人生气了需要男人哄，男人生气了谁来哄呢？谁来哄？自己哄呗！要不然怎么叫男（难）人呢！

他心里默叹一声，不平归不平，头还是要低的，人也得要哄。他把碗里的笋尖夹到她碗里，有意讨好地说：“这醋溜笋尖真好吃，暖，你——多吃点！”

韩暖把眼一瞪，将他夹的笋尖全部还回去，又把自己碗里的笋尖也都夹到他碗里。

“都给我了，你吃什么？”他觍着脸说。

“你说好吃的，都给你！撑死你！”

“暖给我的，撑死我也乐意。”他陪着笑说。

“你叫谁暖？”她瞪着眼睛问。

“我叫你暖呐。”他继续陪着笑说。

“暖是你叫的？”

“那——暖是谁叫的？”他陪着笑反问。

“谁叫的也不要你叫！”

“不要我叫——你想让谁叫？”他陪着笑再问。二人玩起了绕口令。

“哼！”韩暖把筷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别过脸去。

“暖，你怎么了？”他问。

“暖死了！”她回。

“哦。”他顿了一下，谨慎地说：“我们——吃饭吧？”

“你见过死人吃饭的吗？”她怒道。

“哦。”他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你死了——咋还睁着眼睛呢？”

她又把眼一瞪，道：“我死不瞑目！”

“哦。”他似乎领悟了，低头吃了一口饭，说：“死了是不是就不能说话了？你，咋还说话呢？”

“我诈尸！不行吗！”说着，她拿起了筷子。

“行——”他不敢吭声了，怕她拿筷子丢他。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诈尸会有呼吸吗？你，咋还喘气呢？”

“我咽不下这口气！”她用筷子狠狠地敲在了他的胳膊上。

小木易揉着胳膊把饭碗朝前推了推，又帮她重新拿了双筷子，说：“既然咽不下这口气，就再咽点饭吧。”

韩暖剜了他一眼，也便接过了筷子。

他又朝暖暖的碗里夹了些醋溜笋尖。这次，她没有拒绝。

两个人安静地吃了一会饭，小木易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掏出手机接通，说：“喂——”

对方却挂断了。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估计应该是个骚扰电话或者是谁拨错了吧。

他放回手机，正想接着吃饭，短信铃声也响了，打开来看，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木易老师，请你好好对待韩老师，女孩子有时会任性些，也请你多多理解，多多包容。你们三四年的感情来之不易，不要等失去以后再追悔莫及，愿你们且行且珍惜！——后来的朋友。”

小木易看着短信，一脸惊诧。诧异的不光是短信的内容，还有发信的人——从内容上可以看出来，发信人知道他和韩暖在闹矛盾，能知道这一情况的人……他迅速地扫视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现熟悉的面孔。

韩暖看他神色异样，一把夺过手机，看了那条短信后脸色也变了，质问道：“这个女的是谁？”

“不知道呢。”他一脸无辜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是个女的？”

“哪个男的会这么仗义给你发短信？”

“……”他无言以对，觉得她的怀疑是对的，可他不敢激动。

“说吧，是哪个美女？”她接着质问。

“我不知道呢！”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他戏谑说，“你怎么知道是个美女？”

韩暖狠剜了他一眼，说：“你现在，是不是心里挺美的？”

“不敢！不，我没有——觉得——美——”他心虚了。

“不敢？人家连你的号码都知道了？”

“呃……”他也觉得奇怪，在茶山，他只记得把号码给过指导他们实习的老师，没给过其他人哪？

“知道的还挺清楚！三四年的感情，她也知道。”

“嗯？”这就更奇怪了，在茶山，他可没有对别人提起过他和韩暖的感情，谁会知道呢？

“你还'嗯'？”她说。

“不，不是的——”他否认。

“女孩子任性？是在说我吗？”她问。

“呃，对。”

“你还'对'？”她气得够呛。

“不，不对！我的意思是TA在说你，不过——”他辩白说，“我认为TA说的不对，你一点都不任性。”

这话分明是违心的，暖暖更生气了，说：“我那是任性吗？我那是坚持原则！坚守立场！”

“对对对，你坚持原则坚守立场，你坚守的对！”他赶紧陪着笑脸，心里想，你现在不就挺任性的吗？

“还叫你多理解多包容？说错了吧？应该是我在包容你吧？”她看着手机短信，不依不饶地说。

“对对对，谢谢暖的包容，谢谢暖的理解！谢谢……”他觍着脸继续陪笑，心里哀求道：别再闹了，求你了！饭馆里的人都在看我们了。

“后来的朋友？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你后会有期吗？”

“……”

这一点，小木易也很茫然，不过若是有机会，他倒真想见见这个“后来的朋友”。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理屈词穷无话可说了？还是意犹未尽浮想联翩呢？”

“……”小木易心里啧啧赞叹：这成语用的，暖暖，你真该是语文老师！我，还是改行算了！

“你哑口无言了吗？”她将他的手机扔在桌子上。

“这些，不过是些——劝解的话吧？”他窘迫地说，“暖，你何必——大惊小怪呢——”

坏了！闯祸了！他的学业水平果然比不上韩暖，好容易用了个成语，还用错了！

果然，她惊叫起来了：

“大惊小怪？你说我大惊小怪？！”

“不是，我——呃，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

韩暖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饭都吃不下了，哪还有心情听他解释呀！干脆将筷子朝桌子上一丢，甩手走了。

小木易慌神了，匆忙付了饭钱，赶紧追出去。

街道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茶山镇子不大，人口倒是不少，夜晚的集市还挺热闹。

小木易没有心情热闹，热闹是别人的，他心里只想着怎么哄好自己的小女朋友。

可是，任凭他费尽唇舌，韩暖只顾在前面走，完全对他不理不睬。他试图拉住她的手，又被她奋力甩开了。

——简直无计可施啊！

他在后面无可奈何地跟着，觉得自己像只跟屁虫似的，可怜兮兮的，没啥收成……心里很挫败。

周围的人群，异样的眼光，心里的羞愧、难堪、憋屈、不甘……

一团急火上涌，三七二十一，不管了！他从后面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拽，顺势将她揽入怀里，然后奋不顾身地抱住她玲珑的脑袋，把自己的嘴强行压在了她的唇上。任由她那双手张牙舞爪地撕他、拍他、打他……就是不松！

——耍流氓？不怕！你开心你就骂！有种你报警！今儿个不管了！小爷就是耍流氓了！不流氓，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

估计暖暖知道挣扎无望了，索性放弃了抵抗，又怕自己的身体掉下去，竟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这一吻，她，躲闪不及；而他，迫不得已——虽然都有些奋不顾身，却也情真意切，仿佛嘴上吻着的，已不再是别人，已经化作身体的一部分……

这下周围更热闹了——唏嘘声、口哨声、谑笑声、鼓掌声……得嘞！这是在拍港台剧吻戏吗？想不火都难！

终于，小木易停下了嘴上的“工作”，帮助暖暖收拾了一下被他弄乱的头发，然后羞愧地不停向人群颔首致歉，仿佛他不该用刚才的“工作”激活大家的热情似的。

“快走了！”韩暖一把拽住他，满脸飞红地低着头跑走了。

后面的哄笑声，铺满一地……

经过这次的当街强吻后，韩暖和小木易似乎更加亲密了。

杨子以为这是她的那条短信起了重大作用，心里美得不行，恨不得发短信给大木易，告诉他：不用谢我，请叫我活雷锋。又怕说了有邀功请赏之嫌，终于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