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梦醒时分

    “木易——请记得我哦！我叫杨子！请记得来见我哦——”

    杨子在睡梦中轻轻晃动着脑袋，口中不停地喃喃着。

    “我叫杨子！请一定记得——来见我！我们——我们——约好了——”

    惊醒过来。她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会这样？刚才的睡梦中，她好像，好像喊着谁的名字？好像是个男生？他，他是谁呢？为何近来会频频做这样的梦呢——

    梦境里，满地洁白的梨花，梨花树下那个追逐的男孩的身影……

     恍惚间，校园内的花圃边，养花的眼镜男孩；风雨的茶山路上，踽踽远去的背影……

    可是，可是学校里，哪里见过那样的男孩？茶山镇，几时有过那样的风雨？

    那些影像，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感觉朦胧、模糊，却又似乎很真实，像是尘封在大脑里的缥缈的记忆，又像是几帧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泛黄的照片，仿佛来自某个洞穿时空的未来，隐隐约约、若隐若现，又水渍斑斑——

    哦，杨子禁不住一激灵。

    怎么？这感觉，像是——像是自己刚刚被人从湖水里拖出来，湿湿的，凉凉的，还有一些劫后余生的温暖。

    而那些恍惚间的影像又是什么呢？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吗——是谁的经历？还是某种预兆？它们，和那个男孩，那个男孩，和我——是否也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不觉间，两片潮红已经爬上了她的脸颊——是内心深处的少女羞涩呢？还是透过竹窗照进来的熹微晨光？

    掀启窗帘，东方已经泛红了。

    外面响起了汲水的声音。

    ——看来，奶奶在为早餐做准备了。奶奶总是这样勤劳。

    杨子已经没有睡意了。穿着米黄色的睡裙，趿拉着两只棉拖站在了梳妆台前。

    米白色的小方桌，带拉手的双抽屉，三层小方格，粉色的包边，内部镶嵌着一面椭圆形的镜子——杨子的梳妆台小巧又精致。

    ——这是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奶奶送给她的成人礼物。

    日月如梭，转眼间已是四年，她也大学毕业了，并且已经在茶山镇中心学校当了小学部的英语老师。

    真是时光荏苒啊！

    杨子梳着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还想多些感叹，便听到奶奶的说话了：

    “幺儿（对子女的爱称），你起床了吗？”

    “嗯？阿婆，你怎么知道的？”杨子回应道。

    “我听到你的铃铛了。”

    “——哦哦——”

    可不是，杨子梳头发的时候，两只手腕上的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像晨鸟一样，活蹦乱跳着。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这两只铃铛是缀在手链上的，银质的，算不上多值钱，却是传了很多代了。

据说是从奶奶的奶奶那儿传下来的，奶奶的奶奶传给了奶奶的妈妈，奶奶的妈妈传给了奶奶，然后是奶奶要传给妈妈的，只是妈妈……再然后就传到了杨子这儿。

    “幺儿，你想吃面儿，还是粉儿呢？”

     “我都可以呢！阿婆。”

    奶奶口里说的面是担担面，说的粉儿是米粉。

     “幺儿，我还做了叶儿粑哦。”

    “好的呢，阿婆，我马上也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