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内绽放着稀有的千年古莲,清澈的水底,可见几条红鲤欢快的游乐,时而探出水面激起圈圈涟漪,好不快活。
她这位爹也会有些凡人的情趣。就单说他这一池子的古莲都是他特意去蓬莱移植过来的,千年才得以开花,他向来都宝贝的很。
依稀记得,它开花那日,她本想去替爹给它浇些灵力,结果一不小心把池塘给炸了,那当真是将她爹给心疼坏了,后来他再没让她靠近过这里。
她抬头望了望天边那座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金殿。
九霄云殿外的万阶云梯太长了,无论如何她也再难登上去了。
一道蓝光骤现,她的身旁便多了道雪白的身影。
邝露端庄的转身对他行了一礼:
邝露见过陛下。
他目视着池塘里的莲花,并未多言。
邝露并未离开,就这样与他并肩而立,相顾无言,许是连风都待不住了,便也想在这份安静中弄出些声音来。
润玉他负手而立,身姿清瘦颀长,衣摆随风扬起,未束银冠,只在发间别了只玉簪,永远端着一副不悲不喜之态,与身旁素白衣裙的纤细女子相得益彰。
她披着的长发早已越过腰线了,被风吹的更加凌乱,头顶挽了个简单的髻,未簪任何发饰,粗简的孝服穿在她身上,亦难以掩盖她的姿丽,只是她身形太过瘦削了,就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她本是想开口的,却感觉到肩上多了件斗篷,耳边传来他细腻温和的声音:
润玉风大了,回屋吧。
邝露应言,对他行了一礼,道:
邝露陛下也早些回去吧,邝露告退。
润玉回身去,却只见到了她的一抹背影,缓步在他视线中行远。
他没有深究“她为何会对他越来越疏离”,因为这于他,是一个从来就不值得深究的问题。
他不喜欢邝露,所以对于她对他表露的态度,他亦不会在意。
后来的日子大尽相同,只是她一直都住在太巳府,水箬和青羽也到这边来陪侍。
话说,凡间孝期为三年,她以为她是等不到那么久了。
邝露不知彦佑君前来所谓何事?
邝露走出了房间,在石台前坐下。
配角倒也无事,不过替人来跑个腿。
邝露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配角鲤儿近来被润玉禁在太湖,想请上元天妃替他求求情。
邝露低头不经意的笑了下:
邝露邝露人微言轻,怎敢置喙陛下的决定。
彦佑同样一笑,一如既往的放荡不羁:
配角只要天妃娘娘肯开金口,润玉定然会听上几句的。
邝露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多言。
她什么时候能有这本事,她怎得就不知晓?
彦佑站了起来,十分不要脸的对她作揖道:
配角既然如此,便谢过娘娘了。
邝露刚想开口,却见彦佑已经转身消失了。
这位彦佑君实在太过不要脸了些,他都不要脸了,她这这个要面子的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水箬走了过来,鞠了一躬:
配角娘娘,从琉璃宫拿来的丹药,已经替娘娘放在房内了。
邝露点了点头。
正欲起身回屋,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那颗白玉兰树下。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是埋了一坛红曲甘露,她突然兴致勃勃的抬起了头来,对水箬道:
邝露水箬,去寻个铲子来。
水箬一脸茫然的去找了个小铲子给她。
邝露拿着铲子就来到玉兰树下,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小心的刨着泥土。
许是记忆有所偏差,围着玉兰树刨了将近一圈,才刨出了那坛酒来,她轻轻一笑,
邝露果然还在。
邝露小心的将周围的泥土扒开,抱出了那坛红曲甘露。
这坛红曲甘露,是她爹在她四千九百岁生辰那一日与她一同埋在这棵白玉兰树下的,本是打算在她五千岁生日时挖出来喝的,结果他们都忘了这事,这转眼她都已经五千多岁了。
打开塞子便能闻见一阵飘然的酒香,可惜她是喝不了了。
她双膝跪在地上,略一倾斜瓶口,酒便垂直流下沁入了泥土中。
这时,青羽快步走了进来,十分匆忙的样子:
配角陛下来了。
邝露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