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屈府

碧霞靠在软榻上，屈原坐在一旁，耳朵轻轻地贴在她隆起的腹部，“医官说他已经会动了是不是？”

碧霞笑道，“嗯，你跟他说话他也能听到呢。”

“真的么？”屈原捧着肚子认真的说道，“孩子，我是你父亲，你要听父亲的话，不要再折腾你母亲了好不好？”

碧霞看他一脸的严肃样跟肚子里的孩子打着商量，觉得好笑，“好哒，父亲大人。”

听碧霞奶声奶气的学婴孩的声音，屈原凑上前亲了亲她的脸，“碧霞，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呀？”

“都好，你呢？”

“我都想要，儿子的话我教他学诗，教他练武，女儿的话你教她唱歌，叫她弹琴。”屈原忍不住憧憬，“到时候，你和着女儿弹琴，我和儿子吟诗，好不好？”

“贪心。”碧霞微嗔。

屈原扶起碧霞让她背靠着自己的胸膛，环住她的身子，“碧霞，孩子是上天的恩赐，但于我而言，你已经是我最珍贵的了。”

碧霞抬头望着他，“于我亦然。”

楚宫

屈原正与熊槐谈论宪令一事，却见奴才着急忙慌的冲进来，还来不及行礼，伏跪在地上，“大君，屈左徒，屈夫人要生了！”

“什么！”屈原也顾不上君臣之礼，忙冲了出去。

碧霞，等我。

“木易，你去通知大楚巫前往屈府，务必让屈夫人平安生产。”熊槐吩咐道。

“唯。”

木易看着大楚巫离去的身影，不禁好奇，为何大君对屈夫人之事如此在意，难道仅仅是为了屈左徒么？可为了屈左徒真要做到此么？

木易忆起几次见屈夫人的情景，那个女子总是淡淡的，安安静静的，没于人群中却又傲立与人群中，几次与大君的见面，她理解周到，眼神中却是那样冷漠，那次宴会上对郑妃的对辩多么勇敢，可上次他在屈府中再见她却又那么温润如水，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柔柔的。

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遗世独立的屈左徒吧。木易如是想。

屈府

“啊！！！”房中的喊叫声一刻都未听过，却一声比一声弱。

屈原焦急地在门口踱步，不时隔着门张望，只恨不得此刻能代替她承受这份苦楚。听着里面渐渐传来痛苦的呻吟，心里越发焦躁难耐，双手在身后紧紧交握着，唯恐自己一个忍不住便要冲进去。

仿若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内室里终于传出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屈原立刻掀了帘子便奔了进去，只见医官正将一个刚清理好的婴孩用绸缎裹好，“恭喜屈左徒，喜得千金。”

屈原匆匆看了一眼女儿，便跪蹲在妻子的床榻边，急问道，“夫人怎么还昏睡着？”

医官刚想出声回禀，突然脸色一变，焦声道，“为何夫人的腹部还有隆起，不会是双生子吧？”

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也皆是剧变，若是夫人的腹中还有一个胎儿，以母亲现在的状况怕是已经无力产下了，到时候便是一尸两命的下场啊。

屈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白青白的，连忙拉住碧霞的手，唤道，“碧霞，快醒过来，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呢。”但爱妻显然已陷入昏迷。

正急的毫无头绪之际，莫愁拨开人群，迅速地下针扎了几个穴位，时间就像是一下子被凝结住了，每一个人都屏着呼吸，看着，等着，期盼着……

而此时的碧霞却并没有一点痛苦的感觉，她抬起眼，环顾了下四周，隐隐约约在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个人影立着，不等自己走过去，那人便缓缓地转过身来，一袭白衣，长长的发丝松松地挽起，还有一张和自己宛若镜中的容颜，“你是……昭碧霞？”

那人沉静地一笑，说道，“是。”

“你一直待在这里？”洛颜一阵惊疑道。“你为何不回来？”

昭碧霞的目光越过了洛颜，似乎看着某处，许久才摇头道，“我已经回不去了，而你却有那么多人期待。”

洛颜疑惑，“那你？”

昭碧霞的笑意更深了些，“我不愿再回到那里，你却在那里找到了你的幸福。”

“你还爱着苍云么？”

碧霞摇头，“我和他的缘分在我手腕划下那一刀的时候便结束了。”

洛颜顿了顿，“你爱屈原么？”

碧霞凝视着洛颜，忽然语带苍凉，“你知道么？我很羡慕莫愁，她有屈原一心一意的对待，即便冒着抗旨不遵的风险也曾想尝试与她一起离开，我没有信心能在嫁给他后得到他的心，所以我逃走了。可你不同，你做到了，今时今日，我才知道，屈原的爱可以那么浓烈，那么温柔。”

“你爱他的。”洛颜轻声道。

昭碧霞没有回应，“你腹中还有一男孩没有生下，若再不回去，就要来不及了。”

洛颜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得身上袭来阵阵的疼痛，不久，耳边又传来婴儿的哭声，她心里一松，努力睁开眼，看见的便是一双红润的眼眸。

“碧霞！碧霞！”屈原紧紧握着爱妻的手，面带祈求与沉痛。

见爱妻醒过来，忙拉过医官，“快看看，夫人是不是没事了？”

“大人放心，夫人挺过来了。”

屈原欣喜地抓住碧霞的手，“碧霞，我们再也不要孩子了，好不好。我再也不要经历一次即将要失去你的痛。”

看他一脸的担忧，碧霞微微一笑，“孩子呢？”

“孩子很好，一儿一女，你辛苦了。”屈原吻了吻她的手。

“那就好。”

“碧霞，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了。”

莫愁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中没有嫉妒，没有伤感，她参与迎接了这两个新生命，也真的见到了屈原的深情。

当问及大人孩子只能要一个的时候，那一句，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碧霞好好地，听到没有！

莫愁知道，她输了，她不是输给了昭碧霞，而是输给了屈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