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边清“伯贤，该回家了。”

边清对他招招手，坐在石桌前托腮看着鹿晗的边伯贤抬起头，撇撇嘴，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浅笑的鹿晗。

边伯贤“鹿晗哥哥，我得走了。”

鹿晗应声，将手上用落叶编起的手环递给他。

鹿晗“路上慢点，有时间我便寻你一道游玩。”

边伯贤点点头，走到边清身边，宁舒瑟心情不错，看他也顺眼些，对他点头笑笑。

宁舒瑟“可需我派顶轿子送你们回去？”

边清“不不不，多谢王爷一番好意，边家的马车就停在王府街外，不远的。”

宁舒瑟颔首，边清还了礼，拉着边伯贤转身离开。

边伯贤“娘亲，你同王爷说什么了？”

边伯贤拿着鹿晗给他编的手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边清“没什么，小孩儿家家的就不要问了。”

边伯贤撇撇嘴，拉了拉袍子上的衣带，蜀绣织的云纹凹凸不平，有些扎手。

边伯贤“娘亲，你与北王关系这般要好，能不能……”

边清看着他欲语还休的模样，摇摇头。

边清“母亲怎会与北王要好，我不过一商贾之人，地位甚至比不得平民，莫要说了这话让人抓了把柄。”

边伯贤闷闷应了一声，不再多话，拉起帘子上了马车，边清摇摇头，坐在他身边。

边清“伯贤，你业已十六了，该是寻个好人家的时候了。”

边伯贤装作没听到，掀开窗幔看着嘈杂的大街。

边清“何必呢？”

边伯贤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装作睡觉的样子，边清又气又有些好笑，本欲伸手给他一下，却又停下，摇摇头。

边清“也罢，也罢。”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边伯贤眼皮开始打架，思绪也渐渐黏稠，就这么睡了过去。

边清无声地笑了笑，搂过这个宝贝疙瘩，细细看着他的模样。

随了他父亲许多，生得一副软糯的好皮相，只是这执拗又爱撒泼不知随了谁。

边清“娘何尝不愿让你与心爱之人共度一生？只是你看人的眼光高了些，皇家遮遮绕绕，勾心斗角的又岂是你个小鬼头能对付的了的？莫要怪娘才好……”

车子陪着风，一路走了许久。

宁舒瑟笑着拨开***脸上的头发，看着纸上的诗句，点点头。

宁舒瑟“亦凡这楷书写的着实不错。”

***浅笑，将额前的碎发掖在耳后，宁舒瑟执起另一笔，挥手。

吴亦凡“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轻声念出，反应过来是何意思后红了半边脸颊。

宁舒瑟“亦凡这是怎么了？”

吴亦凡“王爷莫要逗笑我。”

***执起印章，氤了墨，印在宣纸左下侧。

吴亦凡“王爷近来无事吗？只看是总在府中。”

宁舒瑟摇摇头，看着墨迹渐干。

宁舒瑟“非也，只是不想上朝罢了，军中事务总不见得让我一人承担，歇息时日也是好的。”

吴亦凡“亦凡有一事不知该不该与王爷说。”

宁舒瑟抬眸，看着***恬适的样子。

宁舒瑟“但说无妨。”

吴亦凡“近日哥哥让宫人送信，说是与我多年不见，如今想与我亲近亲近，请我去他宫中坐坐。”

宁舒瑟垂眸，继续手上的动作，她与李嘉恒的事情***并不知情，总归日后她也不欲与李嘉恒有过多接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瞒着也就罢了。

宁舒瑟“亦凡觉得呢？”

吴亦凡“这……亦凡也甚是为难，虽说我与哥哥一父同胞，可您也知，过去我与哥哥并未有过接触，如今他这般热情，我虽不适应些，可总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宁舒瑟敛去眸底的精光，轻笑。

宁舒瑟“若去便去，不过记得带上鹿晗和吴世勋，鹿晗自小也在宫中待过些日子，对宫中规矩也熟悉些，即便出了事，吴世勋也能护你们周全，再加吴世勋是太后的人，他们也不敢怎样。”

***点头应是。

宁舒瑟笑着执起桌上的宣纸，吹了吹，墨迹已干，是用茶汤磨的，味道是为不错。

宁舒瑟“宫中事杂，记得小心行事，我保你总是不及时的。”

吴亦凡“亦凡知道了。”

宁舒瑟摆摆手，放下纸，转身招来珂怡。

宁舒瑟“我记着库房里还有几块罗绸，拿来让王夫挑拣些喜欢的花色，余下的送去鹿晗那儿吧。”

珂怡应声，欲要离开，宁舒瑟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迢迢地望了一眼门口立着的吴世勋。

宁舒瑟“也给吴侍卫送些做件衣服，左不过是王府的人了，也莫要成日穿那素净颜色，挑些个鲜艳的。”

珂怡点头，转身离开，宁舒瑟抚了抚鬓角，转过头。

吴世勋垂眸，心下一喜，原来自己也被当作是王府的人了。

吴亦凡“王爷，亦凡还有件事，只望说后王爷莫要生气。”

宁舒瑟摆摆手，***吸了口气。

吴亦凡“亦凡觉得鹿公子既已为王爷的人，王爷不如抬他做了侧夫……”

话未说完便被宁舒瑟叫停，***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心里一凉。

宁舒瑟“你可知鹿晗是何人？”

吴亦凡“这……亦凡不知。”

宁舒瑟看着***低眉顺眼的模样，微微皱眉。

宁舒瑟“他是罪臣之子，本该被诛九族，我保他一命，让他入了奴籍已是不易，若要娶他，可不谓天下人耻笑？”

***噤了声，他本想做个顺水人情的好事，宁舒瑟对鹿晗是何模样他心中也有数。

一是显得自己身为正夫的大度，立了夫威，二是为自己寻个伙伴，总不得日后新人儿进的多了，自己这位子就坐不稳了。

只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些事情，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

宁舒瑟“这般事宜我自己亦会做决定，亦凡便不需费心了。”

不待***回应，宁舒瑟甩甩袖子，颇为不耐地离开。

***脱力地坐在椅子上，有些失神。

云尘“王夫，您没事吧？”

云尘惴惴地上前，手里端着珂怡送来的布料。

云尘“珂姐儿说让您先挑，剩下的他们才有份，尊卑有序是改不了的。”

***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抬起手翻了翻几块纹绣着繁琐暗纹的锦缎，随意指了两块。

吴亦凡“就这个吧，那水蓝色和芙蓉色的送去鹿公子那儿，这藕荷色和朱红的送去吴公子那儿吧。”

云尘“您留这素净颜色儿？”

云尘微微蹙眉。

吴亦凡“我若是穿的花花绿绿的，像什么样子。”

***垂眸，抬手屏退了一众下人。

屋里的窗棂上新添了窗幔，桌上的花近乎开败了，末梢暗黄。

颜色已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