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柒 戏子入画

戏台有三层，一直铺到观众席。因为玉琼楼的要求，前排最佳的地方就是为那些纨绔子弟准备的。

而楼阁之上便是不愿暴露于人前的达官贵人，门帘只是一层薄薄的纱布，门外侯着极有身份代表的侍卫。

玉琼楼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在细密的锣鼓声中轻移莲步走上台，举手到眉间，犹抱琵琶半遮面。

台下本来闹哄哄的人群也是为之一静，相衣看戏，今日似是不同。

一身红衣的戏子，先是莲步上台，戏腔未开水袖便已翻飞，虽是字正腔圆唱腔婉转妩媚，却是红妆唱白事，俏脸出冤魂。

一撇一笑虽是勾魂却是越听越不对劲，哪有用笑唱哭戏的!

今日本就是中元节，俗称鬼节。如此一来到是有些瘆得慌。

杨少修“怎么回事？俪栏园出的特殊东西就是这个?”

身穿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皱着眉问向身旁其他几个公子。

路公子“杨兄莫气。说不定在后面，怎么说你也是他们少东家，不可能愚弄你的。”

杨少修我看他们到是胆子挺大!

路公子那不如哥几个替你教训教训台上这个?

几个人面面相觑试探的看向杨少修，虽然说是狐朋狗友，他们也都只是陪玩的，这位可是杨太傅最宠爱的幼子他们可不敢和他真的称兄道弟，更不敢惹到他，不然自己被整是轻，家族被连累的话，死了都没人收尸。

杨少修我自己来!教训人我还是会的，还用你们教？

杨少修看向台上的人，舔了舔唇。刚刚那人对着他这边一撇一笑时便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所以才会直接怒斥出声，省的这些蠢货不懂他的意思。

路公子是，哪能啊！我们还要杨兄好好教教我们。

杨少修哼!等一下就给我好好看着。

说完杨少修就直接站起身，装模作样的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就向后台走去，其他几个纨绔对视一眼便也跟上。

玉琼楼余光撇到，一个旋手收回水袖，轻莲慢步似悲似叹，又是一抖袖似是抖去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玉琼楼待予以血洗血~还汝等一片安宁~

唱完最后一句祭灵曲，玉琼楼收回水袖云手抱月，步步生莲翩然而去。

只余一众搞不清楚状况的听曲人和快速退场的敲锣打鼓声。

走入后台便见杨少修几人自以为风度翩翩的站着，玉琼楼美目流转对着几人做了一个嘘声，向着后院走去。

#杨少修小娘子~走那么快干嘛？

玉琼楼的脚步顿了顿，又是回眸一笑向前走去。

听戏之人都是在前院，后院现在正是寂静无人之时。玉琼楼走到角落阴影之处停下，转身看向杨少修几人。

玉琼楼小娘子~?

玉琼楼你看我有几分像女子?

说着玉琼楼便是甩出水袖搭到杨少修的肩膀上，身子凑近仰头看向杨少修有些愣怔的脸。

路公子杨兄，你……!

杨少修身后的几人瞬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前面刚刚还是人高马大的杨少修头颅掉在地上，血液喷溅到他们脸上。

玉琼楼哈~溅到脸上了!

玉琼楼躲开杨少修倒下了的身体，苦恼的用水袖擦了擦脸上的血液，连着脂粉混在一起。

看着其他几个人被吓得面无血色，玉琼楼裂开唇笑的更灿烂，看到几人吓得鬼哭狼嚎跌跌撞撞的跑向前院人声鼎沸的地方才罢休。

将赤红的鎏金戏服脱下盖在杨少修的尸体上，不等有人匆匆跑来查看便是爬上后院墙上翻身离开。

一边跑一边将头上的流苏凤冠扯下来，边跑边丢，直至最后只剩一身亵衣亵裤披散着长发。

今日中元节，京城内很是热闹，放河灯天灯的比比皆是，都是为亲人朋友祈福的。

玉琼楼找到来时便已经准备好的衣服和酒壶，穿上衣服，将酒倒在手帕之上擦掉脸上的妆容，又是将手上的绷带解开绑到散落的头发上。

俨然是个翩翩少年郎，身上只余一些淡淡的酒气哪里还有半点杀人之后的血腥气。

穿过拥挤热闹的人群，玉琼楼走到卖面具的摊子前买了一个恶鬼面具，又是到卖花灯的摊子那里，买了所有的花灯。

玉琼楼为了护住那些花灯走的极为艰难，到了河边又是一盏又一盏的慢慢放入河中，身后是拥挤喧闹的人群，身前是波光起伏的河面，以及如星辰一般灿烂的花灯。

既使脸上带着恶鬼狰狞的面具，玉琼楼现在也是难得的放松下来。

好似世界只余他和眼前一河的花灯，温暖，舒适。还有隐约嬉嬉闹闹叫着阿玉的少年声。

“阿玉!看我给你亲手做的花灯。是不是很好看？”

胖胖圆润的少年快步跑到只有他腰高的小童面前求表扬。跑的过快导致他直接就是将小孩子压到在地，又是慌慌忙忙的爬起，一副快哭的模样看向小孩子。

还不等小孩说什么，他身后的另一个俊俏少年就是揪着胖男孩的领子将他拉远，口中还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责备声。

“知道自己站不住脚还吃那么多，再这样就告诉祖父罚你去跪祠堂。”

“还差点弄伤小阿玉!”

俊俏少年将胖男孩揪远后又走回到小孩身旁，拉着小孩的手打量一圈，随后像是要吓小孩一般猛的将他双手举高转了一圈，看到小孩很是无奈的表情又是讪讪的将他放下。

“我们去找大哥他们吧！然后让他带着我们去夜市便好了，这样祖父他们也不会再担心了。”

“好啊！”

胖胖的少年跑过来一脸欣喜的答应着，却是得来了两双嫌弃的眼神。

“好什么好，带着你还不知道会丢到哪里去呢！”

小孩也是附和着点头，张开嘴笑道:“六哥就好好在家吧。”

“不行!好阿玉我还给你做了花灯，就同意我和你们一起吧！不然我会无聊死的。”

“再说，我可是答应了婶娘好好照顾你的。还有大伯，大哥。”

“就你?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啊！玉五你个混蛋，不要教坏阿玉。”

“玉六!不叫哥，找打吗？”

“才不是哥，你个混蛋。大哥才是哥，你和玉三，玉四一样就会欺负我。”

还不等俊俏少年回嘴，就被迎面走来的四人阻止了，其中最年长的冷清俊逸的男子便是胜侯府侯爷的嫡长子，文武双全，面如冠玉、是个淑人君子般的人。

“阿玉可是等急了?”

男子几步便是走到小孩身旁，俯下身替小孩理了理衣服和发丝，声音温和如清泉，笑容中尽是宠溺。

……

等玉琼楼回过神时天空中的长明灯已是看不见，到是冷风骤起似是要下雨。

再看了一眼已经模糊的只可以看到一片灯火阑珊的河面后，玉琼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