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剧场（春节贺岁特辑）（二十一）

八叔害怕我方才骤然拉着他出来的时候穿得单薄，先是伸手帮我把挂在颈项间，用来搂起衣袖方便操作的襻膊解开，好叫我能顺利的把长长的衣袖能够放下来，这样也能够更保暖些。又弯腰伸手把一直放暗格中的早就放好了炭火的备用手炉和手捂一并递给我。

“八叔，您估摸着咱们待会儿能不能够顺顺当当地走到锦绣宫呢？我估摸着这锦绣宫如今已经接到消息了，而且也应该在半路上脱簪待罪地等着咱们呢！毕竟这个三叩九拜大礼他锦绣宫是受也不对，不受也不对！若是她二人受了此礼，那今个儿在玉山的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散播出去同一个消息：锦绣宫仗着火云洞的势力欺辱我北俱芦洲和我玉山。可这个礼她二人若是不受的话，那么便是火云洞不打算承认我北俱芦洲，甚至是我玉山和我青丘十尾金狐一族在这六界中的地位了，那么，这便是要公然与我北俱芦洲和咱玉山开战的意思了。想必火云洞的脑子应该没这么蠢吧！这会儿公开与玉山开战，无异于自寻死路！风哲瀚如今闹出来的这事儿，本就是他们火云洞的人理亏，难不成还打算让咱们玉山给他们家赔礼道歉！若是他们家执意要往大了闹的话，那朕也唯有选择公开站队帝俊这一条路可走了，像是你我叔侄这些出生稍微晚些的，的确未必能够全部知道帝俊当年是个啥性子，但想必像是火云洞三圣这种从上古大洪荒时期一直活到现在的神祗们应该是十分清楚帝俊到底是个啥性子的人的！您是知道的，我又是个自小便被人称为疯丫头的。我向来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眼睛里容不得半点脏东西、性情比较暴虐的人。当年，我未满十万岁便已经有了足以叫六界中人人都害怕的‘仙屠’，这样的恶名！先帝自从当年东皇伊墨降生之后又费了多少心思才叫这六界中的人都信了：我是个凶残暴虐之人！先帝当年为何一定要不断地、变着各种花样的抹黑我的名声，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八叔您应该不是不懂的吧！先帝为了不让我生养子嗣来，做出了什么样让人感到龌龊的举动，您和卫娘娘应该也是知道的！”

八叔闻听此言，忽然回想起来当年我因为服用了那碗出自当年的康亲王府康亲王亲手端给我的汤羹而意外莫名小产，自此之后我再未曾有过一次身孕之事。所有明眼人都知道这事儿是先帝的意思，但是也都明白不管是谁都没法把这种龌龊事儿的真相公之于众。

“那香料和汤药，你当年如何处理的？这么多年来你可有想过找个靠谱点儿的太医为你诊治过？你这辈子可还有机会自己做回任何一个孩子的生身之母吗？若是有的话，不管这个孩子生父是谁，你都只能选择‘留子去父’这一条路，不然的话还会出现另一个‘风哲瀚’的！你尽早把青丘十尾金狐一族的下一任族长人选定下来，这样的话在青丘那边我也好帮你运作下，若是你生个娃娃，娃娃虽年幼，但出身足够合适，想必应该没啥人敢对这事儿有所反对的！”

我默默地将手炉塞到八叔手中，八叔见我把暖呼呼的手炉给了他还微微怔愣了一下，我只是微抬了一下怀里的手捂，示意他我这儿有手捂不冷。八叔见我如此也只得沉默认命般地抱着手炉取暖。

“当年先帝给我专门配制的香料已经被朕随葬在了先帝的灵柩之内了，至于那张寻了多少名医才讨来的足够让我断子绝孙的药方，原本朕是亲手交给太医院让他们封存起来了，前两年朕亲自下了份密旨把那药方重新启用了，此次特意下旨把这药方给了泠顺君用。先帝当年的那些事儿虽说做得阴损，但如今看来，倒也是个好事儿，泠顺君是啥身份，你我都知道！即便是咱们真打算和帝俊联手，那么泠顺君也不适合生养自己的孩子，更不适合抚育我青丘十尾金狐一族的血脉！八叔，我的身子已经亏损的十分严重了，先帝的那些香料和汤药早已经严重损害了我的经脉和肌理，这辈子我要是想再亲自孕育出一个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子嗣，已是断无可能的事了！我当年曾经和风哲瀚情浓的时候也有过一个嫡亲的孩子的，可那孩子最终惨死在先帝与云玄晔的联手算计之下，那碗阿胶羹断送了我所有对于我有资格生下来一个有自己嫡亲血脉的孩子念想！太医们早就为我诊治过了，温诺澜曾提议让我尽早转世历劫，或许历劫到了凡间的时候，她会有更合适的法子为我调养好这幅破败的身子。这也就是为何我这次执意要尽早前往凡间历劫的原因之一！”

八叔对于那个外室的孩子的来历还是感觉十分奇怪，便问道。

“东皇清瑜，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外室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种？！别再说是风哲瀚的种，你能瞒得过所有人，但唯独瞒不过我。八叔我知道你的那个计划，所以我希望你别再骗你八叔我了。”

“八叔果然聪慧，那个外室嘛！她本就是个从青楼楚馆里出来、早就被人破了身子的娼妓，那自然是一双玉臂千人枕，身边更是恩客无数。鬼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种呢！我早就派人查了，可就连雅卫的人都没能搞清楚她是怎么缠上紫宸殿那位的，所以连我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让紫宸殿那位心甘情愿的相信了这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肚子里这个‘野种’的亲爹到底是谁的‘野种’竟然会是他紫宸殿——当朝宸珺国公——风哲瀚——风明德的种儿！就连我也得佩服这个贱人的手段——公然混淆火云洞三圣的嫡系血统！这些年来有不少男人、女人都想爬上他风明德的床！如今出了这种事儿，我是实在不愿意出手去管的，毕竟我和他之间并无婚书约束着，有些事儿我也是实在不想再去过问了。李淳韵是火云洞亲口承认了的‘儿媳’，那这种事儿自然该是交给他来处置。”

“你这话倒也对，这事儿若是你出面了，不管是在名分上还是在你和风哲瀚之间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都比不得那个李淳韵。可为何你仍旧是选择了出面呢？我对此表示很好奇，是李淳韵的意思，还是他风哲瀚的意思？亦或是旁的什么不相干的人的意思呢？若你是受人胁迫的话，你趁着现在还没去见锦绣宫的那二位，赶紧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啊！你自己没必要现在要与锦绣宫撕破脸！”

“如今我已经是没得选了。要是可以的话，三月十八娲皇宫的那顿饭，八叔您替我去吧！我现在看着这些和火云洞有血缘关系的人实在是觉得无比厌烦，也无比恶心！你知道的，我自小就不喜欢和背叛过自己的人继续活着聊下去，我只喜欢和那些背叛自己的那些人的尸体说话。不过既然如今不方便处理掉火云洞的那些人，那最好的方式便是把人从我的眼前挪开，我的眼前不需要不忠的。另外，今个儿子时五刻，您若是有空的话，就独自来一趟紫云殿，当年某些事情的真相，如今也应该叫这天下人都知晓了。当年，您为何会在出生之日起便被云玄晔断定您的这条性命一定要祭祀给云氏一族的祖先，您真的以为这仅仅只是后院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当年我的总管嬷嬷还有教养嬷嬷一连四个人都惨死在何氏居住的关雎苑和胡婉茵住的华音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本宫是一定要闹明白的。这里头到底还有什么脏心烂肺、藏污纳垢的烂事儿，今个儿咱们就一起把话说清楚吧！这些年来为何云玄晔一直看您不顺眼的问题，您可曾深入的想过吗？绝不仅仅只是因为当年您外祖父家的那一桩案子。您不用担心咱们的人身安全的问题，您来的时候别忘了带着点儿自己的佩剑便是了，若是从那些人口中听不到咱们想听见的东西的话，我会亲自动手‘赏赐’给他们一人一个三刀六洞的！”

“你别查了，这事儿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他云玄晔从未把我们这几个除了你二伯之外的任何一个庶出的儿子真正的视作为他的儿子嘛？！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儿了嘛！咱们没这必要究根溯源了吧！我累了，不想再和他云玄晔、云瑾父子，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关系了！时辰不早了，想必你九叔他们也应该快出来了，咱们也先下马车吧！”

说着，八叔伸手掀开马车的门帘，外头早已候着的小太监忙伸出手来搀扶着八叔踩着步梯下车，随后我也慢慢地踩着步梯下车。

我二人刚下了马车，我便低头对着方才扶我二人下马车的小太监吩咐，让他先带着人把銮驾停放好。随后我和八叔二人并肩走往了空旷的卿懿宫外面的广场上。我二人刚在广场上站定，九叔等人便已经步履匆匆地赶到了。九叔见我二人身上没穿多少衣裳，忙快步上前把手上拿着的明黄色缂丝灰貂皮大氅披在了我的身上。只落后一步的四叔也赶紧把自己手里拿着的杏黄色缂丝白色貂皮大氅披在了八叔身上。卫娘娘越过众人快步上前，关切地拉过我二人的手，生怕我二人被冻着：“你们这俩傻孩子可也真是的，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披上件大氅吗？！尤其是你，玉丫头，你本来身子就弱，又在席间喝了不少的酒水，你们俩要是真冻着了可怎么得了啊？！”

卫娘娘见我二人手中一个戴着手捂一个拿着手炉。稍稍歇了些许的火气，又见我难得破天荒地地露出些许娇憨，娇笑着上前轻轻挽住卫娘娘的胳膊，微微摇晃着卫娘娘的胳膊朝卫娘娘撒娇道：

“让卫娘娘您担心了，是孙女的不该，卫娘娘就别生气了，玉儿和八叔这不是手里都有取暖的物什嘛！玉儿和八叔真的没有被冻着！您老人家就放心吧！玉儿心里一直牢记着您当年在玉儿和八叔被元御女何氏和庶人胡婉茵二人诬陷偷盗元御女何氏梳妆柜子里的钗环而罚跪在冰天雪地里整整三个时辰之后高热不退，这才让玉儿和八叔我们俩都纷纷落下了十分严重的肺疾。当年您在我二人的病床前您的誓言：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再叫自己和八叔被冻着的！”

卫娘娘无奈地笑着伸手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嗔怪地说道：

“你呀！知道就好！要不是今个儿的事儿实在是事发突然，今个儿我定是要好好罚你二人的！先不说别的了，走吧！去锦绣宫！”

我抬头看了眼九叔身后跟着的那些人，当即换了一副面孔，朗声说道：“有劳诸位随本宫步行前往锦绣宫了。今个儿的许多事，若是有人胆敢去外头四处宣扬的话，那本宫自然也不会怕犯不犯什么正月里不宜见血的忌讳了。另外，还望诸位牢记这些本宫的忌讳，不然的话，有些事儿本宫可就无法继续给诸位留半点儿脸面了呢…”

步行前往锦绣宫？！凤帝陛下的脑子是不是被某人气糊涂了！

众人都对我突如其来的决定有些摸不着头脑，八叔心知我的真正意思，当即站出来对众人稍加解释，并顺便将之前我给他的那张药方塞到了卫娘娘的手中。四叔见他身子不好还硬撑着替我解围，便上前扶了八叔一把，八叔见他过来搀扶自己虽面上不显，但心里终究还是流过一股暖流。只是药方的事儿还没解释清楚，有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