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笨蛋

苏絮繇第一次这样问朴智旻那个问题的时候，他是这么回答的——

“她总是冒冒失失的，稍不注意就被别人拐跑了。”

“我总是看着她，而她从未知道过。”

那个时候的苏絮繇其实就已经早已领会过这位狐仙大人有多疼惜他的小丫头了，哪怕是被人伤了一分一毫，也要加倍地保护回去。

大人的心胸说来开阔，却也狭小。

大部分情况下他不会伤及无辜，她一度认为她是无情寡欲的，却没想过区区一个林荛让他失了态。

如果这夜中的情景被苏絮繇瞧见，必又是一番无奈的叹息吧。

路灯旁投下朴智旻的身影，他的手掌在这个凉风习习的夜晚却是烫的，那无名指上一圈硌人的冰凉，是他很早起就为她准备过的对戒。

他虽誉为狐仙，却早就因为对林荛轮回转世干涉太多而遭到身体能力的削弱，这是天律对他的警告，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这些他一直都知道。

就正如刚刚，这个世界的林荛的生命会在那一瞬间快速消亡，那是不可避免的伤害，明知自己不能但朴智旻还是做了。

他始终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有汗水滴下来，落在他额头又没入鬓间。

他望着林荛远去的方向，并没有跟上去。

说起来很奇怪，朴智旻分明是典型的冷淡挂长相，黑发整洁，鼻梁高挺，在夜的衬托下本就流畅的下颌线越发英挺，那嘴唇色浅而薄，薄情的面相，偏生有双多情的眼。

看上去既令人生畏，又让人觉得优雅雍容。

这样矛盾矜贵的朴智旻，却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心甘情愿做了几世的奴隶。

为情所困的奴隶，他从一开始就没从中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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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生活其实很累很难熬，哪怕是田柾国这样原本就聪明的人，一天紧促的学习下来依旧脑袋发涨，脚步有些虚浮。

楼道灯应声而亮，他一边在背包里摸钥匙，一边想着今天准备好的东西。

中午的时候背的东西太多了，他有些吃不消，加上不知道是不是换季的原因，他感觉自己好像感冒了，从早上到学校之后就有些不舒服了。

不过他又有些叛逆的想，大概是老天爷在惩罚昨晚他越轨的行为吧。

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来，田柾国靠着门边缓了缓，待身体没那么难受了才抬头将钥匙插进门锁里。

里边的灯却是亮的，他没料到林荛会回来得这么早，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跳逐渐加快。

就当是他的心理作用吧，当知道林荛已经在家等他回去的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周身的空气都似乎裹挟了林荛的气息，是让人沉迷的味道。

听到有开门的声音，在帮田柾国准备宵夜的林荛从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来，看着田柾国高高壮壮一个人立在门口，一下子抛却了之前遇到的不愉快和遗留的不适感，忍俊不禁。

林荛你看你长那么高，哎呀，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怎么看着……哦等一下我给你热了春卷！

青春期时的田柾国发育得很好，已经算在同龄人里的高个子男生了。

而且身材修长矫健，体育很好，热爱运动，依照林荛的话来说就是照着校园青春男主角的样子长的。

田柾国嗯。

田柾国应着，却也藏着自己心头那股子劲儿。

果然吧，她还是忘了。

他回房间放了书包，悄悄走到了厨房门口，他盯着林荛的背影，眼神深邃温柔。

少年人的喜欢最是藏不住的，是每一种热烈都无法去描述出来的，肆意又清澈。

哪怕迷茫而小心翼翼，但又浓烈真挚得可怕。

#田柾国姐姐。

林荛回头。

林荛怎么啦？饿了？马上就好了。

而田柾国只是直直地看着她。

田柾国……姐姐。

这一次，他悄悄压低了声线，企图让自己还处于青春期变声期少年味的声音变得成熟一些。

林荛忍不住笑。

林荛一直叫人怎么还不说话？

田柾国捏了捏自己口袋里的东西，一时间顿了一下。

田柾国没什么，就是喊喊你。

林荛无奈地摇头，微波炉停止加热了，叮的一声激醒了林荛，她一边取春卷盘子一边催着田柾国坐桌上边去。

林荛小心烫啊。

校裤下面露出一截包裹着脚踝的白棉袜，他的拖鞋在地板上踩响了两下，随即抬手拿了筷子。

田柾国姐，高考结束后，你要带我出去玩吗？

林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林荛当然，你想去哪儿都行，还有爸妈，都会陪着你的。

可我只想和你一起。

窗帘没有完全拉好，月光透过缝隙钻进来，没有人听见田柾国内心的反驳。

他拢了拢外套，随即说道。

田柾国那……

田柾国我是说如果……

田柾国如果我现在想谈一个女朋友，姐，你觉得……

林荛小国，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林荛一脸讶异地发问，他承认自己内心那些幼稚的试探是真的，但是在看到林荛脸上的诧异和皱起的眉头后，他无法去背离自己的心意去否认。

屋内橘色的灯光跳跃在他脸上，亮斑闪闪灭灭，如同蝴蝶在震动翅膀，飞过的睫毛纤长漆黑，田柾国点了头。

田柾国姐姐，你希望我这样吗？

可他在问完这句话后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林荛的表情逐渐开始放松，似乎又是想到什么话，嘴唇动了几下，几乎就要说什么出口。

田柾国心中的警铃大振，脱口而出的就是迟来的否认。

可是他没有机会了。

“小国，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别人的话，你可以试试看，但是不要对别人不负责。”

“你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很正常，我也明白你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耽误学业，所以我没什么其他好说的……就是……”

“哐当”一声，筷子掉到地上。

田柾国嗯我知道了姐。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林荛口中的喜欢别人就像是魔咒一样困扰着他，他的错误为他之后的计划都铺上了绊脚石。

可是……

他心头升起另外一种心思。

将计就计的话，或许也可以。

于是他弯下腰将筷子捡了起来，随即说道。

田柾国姐，我的大脑眼窝前的额皮质是亮起的。

林荛没办法从田柾国转换得这么快的频道上脱离下来，不明白他突然又在说些什么。

因为我现在在想着你。

田柾国在心底默默地说。

“林荛。”

林荛愣了一下。

为什么又突然叫她名字了？

她看着田柾国，一瞬间对上他的眼睛，暖色的灯光下少年本就艳丽的面容更加璀璨生辉，就像她说过的那样，校园青春男主角一样的田柾国永远阳光朝气，穿着白衬衫，十七八岁的年纪，像太阳似的。

“林荛，你真的是个傻子，真的。”

林荛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田柾国继续说道——

“你有什么好忙的，生日也能忘记。”

“林荛，你笨得不行了。”

笨得连我的心思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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