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夕【夏、冬和你】12

一个人还会害怕的话，那有两个人在是不是就更勇敢了？

“我以后都会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的西谷扭过头看向身后哭红眼睛的她超大声说了这句话。

柚子姐姐肯定是害怕不敢说出来，以前总是挡在他跟前安慰他不用怕没事了的柚子姐姐，以后就由他保护了！

自从那次学校庆典过后，恋柚再也没参加过任何需要麻烦父母的集体活动，老师还特地询问过她是不是被欺负了不敢说。

她说没有，只是不喜欢而已。

然后，她进入了离家很近的千鸟山中学。

附近对她很关心的叔叔阿姨还在可惜她的选择，明明还有更好的选项，虽然她的爸爸妈妈都在解释着说这是柚酱能做到最好的成绩了。

那会儿正跟西谷在街上采购的少女神色平和，稍微蓄长的浅棕发丝被扎成小团子坠在颈后。

小少年张口咬住她递过来的试吃团子，鼓起来的腮帮子在用力嚼了好一会儿后才恢复如初，那头柔顺的黑色短发被抓得有点乱，顺直垂至眉心那一小撮金发特别显得与众不同。

西谷这一路下来听了不下十遍替柚子姐姐可惜的话，闹不明白大人想法的他觉得连嘴里食物都不香了，然后在回去路上就跟她说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吧？我觉得千鸟山也很好啊！”小少年语气困惑地说着，他还仔细回忆了下那天她说要去千鸟山中学时的表情，随后语气肯定地说道，“因为那天你看起来很高兴。”

少女抿了抿唇后坦然点头应声：“被你发现啦，小夕真厉害。”

西谷那时候不知道自己跟同学说过想去千鸟山中学的话被她听到，只是单纯觉得中学的自己成绩方面又得救了。

比她晚一年进入千鸟山的少年在入学之初就喜欢上了排球这项运动，喜欢到每次放学跟她谈论的话题都是排球部的事。

“我喜欢排球！”少年把那头柔顺黑发打理成竖发状，只留那撮金色发丝仍旧垂在眉心，露出额头后的那双眼睛越来越亮了。

他喜欢的排球，他喜欢的，他最喜欢的。

那年过完十四岁生日的少女忽然开始意识到有什么正在改变，她害怕变化却不敢说出来，只能强迫自己慢慢去适应。

少年偶尔会拉她一起参加排球部的聚餐，还假装凶巴巴瞪跑想八卦的队友。

有次聚餐时他注意到放在她面前的甜品口味，在她还没动勺子前就跟自己的那份换了下。

一起聚餐的同学倒是没注意他的举动，还在旁边热火朝天聊着各种话题，要不然肯定又被调侃了。

“他们都没问你喜欢的口味。”他在换好之后还小声抱怨了句，同时心里边决定下次自己要先提醒下。

“嗯…我都可以。”恋柚拿起勺子的手顿了下，口中回应他的话带着两分笑意。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柚子姐别老是勉强自己啦！”少年大口挖着换过来的圣代杯，嘴里含糊说出的话落在她耳边也刻在了她心上。

恋柚开始学习排球的相关知识，开始陪他练习，开始看他努力朝目标前进，然后在他正式参加比赛的那天骤然惊醒。

她好像喜欢上小夕了。

比赛结束后的她随着人群走出体育馆，没过多久少年就带着满脸灿烂自信的笑容凑到她跟前求表扬，压根没注意到她僵直的身体和红润耳尖。

“恭喜你们赢了比赛，小夕真厉害。”恋柚稳住含着微末颤抖的嗓音说着祝贺他，身体稍微往后退了退。

“谢谢啦柚子姐！”西谷也没在意她的动作，在听见她的话笑得更得意了。

不是错觉，是现实。

恋柚抬手按住心跳过快的胸口那里，染红脸颊的热意似乎还有持续升温的征兆。

她喜欢他，她喜欢小夕。

——

生活向来不会尽如人意，努力到最后的结果或许也可能不是最好，但总归是不负这一场肆意青春。

来年樱花再度盛放的三月末，乌野高中的三年生都顺利毕业了。

恋柚好不容易安抚好抱住她不肯撒手的冬萌，同时也招呼在边上满脸无奈的菅原过来拉人。

今天就是最后了啊。

最后……吗？

视线微仰的女孩看向还在飘落着花瓣的老树，萦绕于鼻尖的淡淡香味也如同往年那般叫人怀念。

西谷在跟排球部的三年级学长闹腾过后才磨磨蹭蹭地来找她，逃避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才是最合适的。

少年的脚步踩在地面上略显用力，他攥紧手心深呼吸两次后一鼓作气冲了过去。

“阿柚。”

听见他呼唤的恋柚转过头看向他，瞬间染上笑意的眉眼格外温柔，随后就转身等他来到跟前。

少年憋红了脸似乎是有话说不出口，原本直视着她的眼神也不自在地避开了。

“我没有谈过恋爱，也不太懂喜欢这种心情。”西谷神色懊恼地低下头，因为太过用力攥紧的手背上青筋彻底显露，索性自暴自弃说出来的话坦诚又直接。

“阿柚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能确定的只有这点。”少年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然抬头，那双明亮的棕色眼睛里没有半点犹豫，然后他用力弯腰对她说了，“对不起！”

“我明白了。”隔着半步之差的距离却也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恋柚抿了抿唇后收敛起那份不合时宜的温柔，语气平静地说道，“那就先到此为止。”

“别道歉也别低着头，这不是你的错。”蜷着手指不敢跟他有任何触碰的女孩眼神平和，重新漾起笑容的脸上看不出别的情绪，“虽然我还不擅长努力，但我会认真地成为很好的大人。”

任性浪费的三年时间是追不回来了，但她会努力朝着自己选择的未来前进。

最后，她只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被喜欢的人拒绝的滋味不好受，但也好过给出勉强自己的虚伪答复。

她喜欢的少年一向都是坦率直接的，这样就好。

躲进淋浴间哭个痛快的女孩在走出来后只剩下眼尾和鼻尖还微红着，拿起吹风机的手指关节处也有些残留红痕。

早就预料过的结果，哭过一场就算是过去了。

滋生于常年陪伴的好感，惊醒于骤然瞬间的喜欢，说起来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吧？

抱歉，那句先到此为止是骗人的。

还是会觉得不甘心，还是会很难过，还是会想继续喜欢你。

抱歉，小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