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花晓不知道栀北到底是什么来路，从哪里来，又经历了什么。

　　但花晓知道，给栀北身上下蛊毒的人绝对狠死了栀北这个人，才想方设法的要他生不如死。蛊毒发作时，得靠着邪门的方法压制，若是无法压制必定是痛不欲生，一心求死。可这蛊毒又偏偏邪门，能保栀北的性命，最后反倒会让栀北求生不成，求死不能。

　　如此反复，哪怕意志再坚定的人，迟早也得被逼疯，成了这个世界上无名无姓疯疯癫癫的破乞丐。

　　这是多狠栀北，才能用这么一个法子，想方设法的要将云端上的人扯到泥泞里，踩在脚下，将这人所有的高傲和自尊彻底粉碎，还得逼着他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偷生。

　　大概是蛊虫保着栀北的心脉，也起到了辅助治疗的作用。栀北的体温逐渐开始升高，他开始发烧了。眉头也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越皱越紧，拧成了一座隆起的小丘。栀北下意识的张开嘴梗着脖子呼吸，像是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偶尔栀北还会发出几声呜咽和急喘，不知道是因为梦魇，还是因为身体上的锐痛。

　　“你想活吗？”

　　花晓看着栀北，木木的开口问道。她甚至不确定救栀北一命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也许体面的死去也是栀北梦寐以求的结束。

　　栀北不可能回答花晓的问题，他只是安静的躺着，安静的沉溺在那片属于他的黑暗里。深陷泥潭，无人可知，无人可救。

　　身体的伤痛尚且可以治愈，可灵魂上的苦痛呢？栀北孤身只影走了半辈子，大大小小的伤一层叠了一层，凝成了一层厚厚的茧子，变成了一具厚厚的壳，没人能窥探分毫。

　　花晓等不到栀北的回答，她只是一个医生，医生的本能就是救人。所以，她还是救了栀北。

　　重塑筋骨就是一个涅槃重生的过程。有花晓推波助澜，栀北整个人抖成了筛子，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细密的遍布在全身。舒春刚刚换好的干燥衣物很快就被冷汗打湿，栀北的每一根骨头缝都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那是骨骼硬生生被催着长出来的声音。

　　千刀万剐，百蚁噬心也不过如此。

　　栀北半途中被硬生生的疼醒了，意识模糊着发出过几声含糊不清的话。花晓费力的听了很久，才听明白栀北说的是花晓采的那株碧琳草在他塞进衣服里了，好生生的护着，没丢。

　　花晓一下子就通红了眼眶，心疼的就没了边。

　　花晓知道栀北疼，硬生生的重长骨骼皮肉怎么可能不疼。但栀北愣是一声没吭，他脸色煞白，嘴唇被咬的留下两个血窟窿，鲜血淋漓的吓人，却在稍微恢复了点力气后，就赶紧对花晓说了句谢谢。

　　“前辈又救了我一命……”

　　“闭嘴吧。”

　　栀北一开口，花晓差点分心。骂了一句后，还是放缓了内力的输入的程度。花晓一开始下的猛，觉得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早些结束。但现在花晓突然又觉得，如果能让栀北稍微好受一点，她再多费点气力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