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闯光明顶

转眼间四年又过去了，自那天起四年来杨逍再未踏足过终南山半步，瑶瑶只能靠着每月的书信得知他的近况。尽管四年来瑶瑶写的回信一封也没有送过出去，杨逍还是每月一封风雨不改的送到了她的手上。

每每谈及那天的事，杨过总会说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自己一直在逃避，杨过建议她找杨逍好好的说清楚，唯有放下对梦境的执着，她才可以好好面对自己的心意。

四年来瑶瑶反覆想过很多的可能性，有离他而去平凡一生、有看着他和纪晓芙相知相爱、也有自己与他仗剑天涯相守一生……杨逍写给她的信每一封都被她小心珍藏，他送来的东西件件都成了她心中的宝贝，不许别人碰它分毫，正如杨过所说，答案从一开始就有了，只是自己没信心去面对而已。

每每看着她写好回信却又不送出的样子，小龙女也是心疼，「瑶瑶，既然你早就清楚自己的心意，为何不给自己和逍儿一个机会呢？」

「师娘，我怕。」瑶瑶苦笑，「那个梦境太真实了，那里的一件件事情都在应验着，所以我好怕。我怕即便最后他还是会爱上纪晓芙，我更怕他会离我而去。如果这事真的会发生，我宁愿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在一起过。」瑶瑶在小龙女怀中不安道：「而且师娘，我最怕的是……在那里，他身边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关於郭瑶瑶的存在。是不是意味着我在此之前已经……」

小龙女闻言久未出声，她能感到怀中人的不安、予盾、担忧，「瑶瑶，你师娘和师父蹉跎了十六年的光阴，当年你师娘也是因为情花毒无药可医，所以私自选择用十六年的时间让你师父可以忘掉我重新生活，却没想到他真的等了我十六年。」小龙女谈及杨过时整个人都是暖的，「逍儿和他父亲一样，若真爱上一个人，便不会再有第二个，他们不管未来是否可以白头到老，即便相守的只有一天，他们也会毫不犹疑的选择在一起。」

「即便真如你所忧心的，你早早不在人世。但我相信对於逍儿来说，与其两人相爱不能相守，各自孤独一生，他宁愿在有限的时间与你相守。或许没有对方后的日子会过得很痛苦，但起码还有你们在一起的回忆，若是连这个都没了，才是真的生不如死。……其实你真正害怕的不是那个纪姑娘，而是自己可能无法陪伴他一生，对吗？」

「孩子，去见见逍儿，把你担忧的都告诉他，相信师娘，他的答案肯定与我说的一样。」

闻言沉默一会后，瑶瑶微微点头，四年了，既然清楚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的忧虑，那么自己也该给杨逍一个答案。

「而且……我们还满期待你叫我们爹娘的那一天。」一向不苟言说的小龙女难得说笑道。

「师娘！」瑶瑶的脸刷的一声通红，怎么连师娘也开始没正经了！「瑶瑶，去光明顶找他吧，我这个傻儿子，若你不找他说清楚，他怕是会在光明顶傻傻的等你一辈子。」

「知、知道了，我、我会去的。」瑶瑶点头，转头又忍不住问：「师娘，听说他光明顶上也住着护教法王等人，你…你说我…我穿什么去找他才…才合适…？」

看着瑶静越说越小声，小龙女笑道：「怕不管你穿什么，在逍儿眼中也是仙女下凡，那有不合适的？」

「师娘你别笑话我了！」

瑶瑶本打算过些日子就去光明顶找杨逍，却没想到最后提前去了，因为小龙女倒下了。

早年情花毒伤入肺腑，虽已解毒，可毕竟底子已伤又年过百岁，终是大限将至，即便不时有杨过运功相助，却也明白时日无多，粗略估计，也只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了。

小龙女嘴上需说着不要通知杨逍，可瑶瑶知道，没有一个母亲不想念自己的儿子。当晚瑶瑶偷偷出了古墓，她并没有往下山的方向走，而是来到了附近一个大山洞之中。

「雕叔叔在吗？」瑶瑶试探问。

回应她的并不是人声而是一种动物的叫声，同时黑暗中一对锐利的雕眸打量着她，这山洞中住着的，正是当年与杨过一同行走江湖的神雕。自杨过绝迹江湖后，这神雕也就住在这山洞之中，一般除了杨过，不让任何人来打扰牠。

传说这类神雕一般都有三、四百年的寿命，瑶瑶估计牠起码存活了二百多年，牠能与杨过打成平手、懂人话，自己叫牠叔叔并不亏。

见神雕并没有因她深夜前来打扰而不满，瑶瑶略松了一口气，对着神雕又道：「师娘时日无多了，可是杨逍还身在离这里相隔千里的光明顶并不知情……那里高手云集，雕叔叔，你陪我去找他好吗？」怕牠不答应瑶瑶又补充，「师父离不开师娘，我一个人又没什么江湖经验，怕自己一人难以上去，您就陪我这一次可以吗？」

瑶瑶久未得到回应，正失落之际，忽感觉自己双脚离地被人提起，反应过来人已经在神雕身上，牠双翅一展，片刻间已冲上天际，不见踪影。

「谢谢你。」瑶瑶流着泪道，面对小龙女的事她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在这余下的日子里留下美好的回忆，让小龙女没有遗憾的离开。

入夜，光明顶之上，这晚是刚当上光明右使不久的范遥第一次负责晚间的防卫工作，干劲满满的范遥决定今晚亲自与兄弟们守夜，而且五散人亦难得前去陪同这个他们算是看着长大的小辈办的第一份差事。

「我说你这小子还真行，说要像你兄长一样当上光明右使，这才几年啊？还真给当上了，就看你这拼命的劲儿，我周颠服了！」

「嘻嘻，大哥说了，待我当上光明右使他就让我跟他一起下山办事，我当然要努力啊。」

「要我说杨逍那小子有什么好，一天到晚就摆着那张臭脸，看谁都不顺眼，你怎么就认了他当大哥呢。」

「大哥只是不擅言辞，其实人很好的。」对於其他兄弟对杨逍的不满，范遥习惯的解释道。

「就他那张嘴还不擅言辞？江湖上被他那张臭嘴气死的人没一千都有八百，你看那孤鸿子不就是个例子吗？真不知道有谁能治得了他……」

「好了，你就少说几句。」一旁的说不得打断周颠的话，「虽说杨左使一向目中无人，但人家武功明摆在那里，也是个年轻有为的，范右使敬佩他也属正常，都是自家兄弟，别伤了和气。」

周颠本还想反驳，坐在一旁的冷谦突然站了起来，直视前方的夜空，「有动静。」

「有动静？」周颠也跳了起来，看了老半天也没发现，「我说会不会又是些雁雕成群经过而已？我们这光明顶一个个身手不凡，那个不长眼的会来偷袭？难不成就这些雕吗？」周颠指着空中飞过的雁雕，「我打牠们下来当夜宵还差不多。」

还没等周颠动手，范逢也站了起来，「你们看那边的是什么？」说完指向冷谦当初看的方向，初时因为夜黑众人未能发现，待空中的身影逐渐清晰，「那是雕……我的天啊是比人大的大雕！」看清后说不得惊讶到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周颠都是啪死自己这张臭嘴了，没事说什么雕啊，现在还真来了一只，一看就知不是好惹的。

「快看，上面还有个人！快阻止他们！」彭和尚一言惊醒众人，范遥当即下令四门教众。

在神雕上赶了两天路途的瑶瑶终於见到了光明顶，从前一直很好奇光明顶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可眼下有急事在身也没那个心思欣赏，瑶瑶一跃而下，运起轻功直奔光明顶大殿而去。

「站住！光明顶仍我教重地，擅闯者死！」范遥等人包围来人道。

瑶瑶一看暗叫不好，这六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是五行旗主？还是五散人？自己怎么就在这节骨眼在遇上了他们呢？

瑶瑶不想多生事，本想绕过他们直接去找杨逍，却没想到冷谦见她离开二说不说便扔出数枚暗器，「小女娃，你再往前走一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姑娘深夜闯我明教光明顶到底所谓何事？」范遥见来人只是个与自己年纪相彷的女子，逐开口问道。也不知这女子是何方来历竟敢独自擅闯光明顶，不经意打量到她腰间的佩剑只觉万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杨逍在哪里？」瑶瑶不想生事，直接说明找杨逍。

「你找我大哥做什么？」

「你大哥？」瑶瑶疑惑，想起会叫杨逍大哥的，整个明教怕是只有一人，「你是范遥？」

范遥听后一惊，自己甚少下山在江湖上还没什么名气，没想到这女子在这三言两语间就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不由得警惕了几分。

「我说范右使，管她来这干什么，先捉了起来听后教主发落吧！」说完周颠便已动手。

瑶瑶皱眉，她并没有和明教众人动手的打算，见对面除范遥外的五人已动手，自己只好只守不攻，寻个机会脱身，可毕竟是第一次真正与人交手，对手又是颇有名气的五散人，渐渐的不勉已落下风，眼看快要招架不住，忽然破空之声传来，竟是神雕见瑶瑶有危险而出手阻挡。

巨翅一挥，已然打出一个缺口，瑶瑶看准时机闪身而过，一时间已抛离众人往大殿方向而去。「哪里跑！」身人众人当即便要追去，却见神雕已站在瑶瑶身后档着去路，「雕叔叔，他们都不是坏人，千万不要伤了性命。」

五散人和范遥被阻，以瑶瑶的身法其他人都不是能相比的，各门兄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跑上台阶，直往大门而去。

瑶瑶刚踏上最后一步，随即便感到一道凛冽的劲风扑面而来，速度快而狠，瑶瑶根本来不及细想，脚尖一点，在空中翻身，勉强避过。那知人还未着地，又是一抓横攻而来，其力道与招式比刚刚那掌更凌厉几分，人在空中无处可避，情急之下手心中的白绫已出，快速缠住对方的手臂借力避过。

「光明顶可不是你这种小女娃能擅闯的。」说话的人手作鹰爪，明明不到五十的年纪却有一双全白的眉毛，「说吧，来光明顶所谓何事？」

看着眼前阻止自己前去的二人，一人棕发提刀，一人白眉鹰爪，武功深厚，方即猜到对方是谁，开口试探问：「阁下可是白眉鹰王殷天正殷前辈？」

殷天正对这女娃娃能一口道出他的身份有些意外，不过转眼即逝，「在下正是。」

「那身边的怕就是金毛狮王谢前辈了。」

「多说无益，姑娘深夜来闯我光明顶所谓何事？」谢逊刀指瑶瑶问。

「我无意打扰，深夜前来只因急事寻人，还请前辈让开，待事情结束后我当亲自请罪。」

「那姑娘所说的到底是何要事？寻的又是何人？既只是找人，那烦请姑娘让那只大雕先行摆手，行我等禀明教主，自会帮姑娘找人。」鹰王道。

原来下面与神雕缠斗的五散人等多少也受了些擦伤，瑶瑶虽已让牠勿伤人性命，但打起架来那有不受伤的道理，更何况对手是能跟杨过打成平手的牠，即使已然留手，可明教还是有不少人受伤倒地。

「……我不是牠的主人，算起来还算我的长辈，我并不能命令牠。可牠已手下留情，还请让我速速寻人，找到后我们立即离开。」这神雕当年杨过也得称一声雕兄，那里是瑶瑶能驾御的？今番肯随自己前来已是罕有。

「姑娘如此不符合江湖道义吧？」鹰王那里会答应？

眼见事情越发不可收拾，再这样下去神雕失去耐性，事情就要闹得更大了，现在唯有找到杨逍才能解决，可眼前要进去已是不可能，瑶瑶万分着急，灵机一动，情急之下取出怀中的玉箫吹奏了起来，混蛋杨逍你听到就快给老娘出来啊！！！

瑶瑶吹奏的正是桃花岛独有的碧海潮生曲，自程英去世后，世间除了杨逍和她外再也没第三人会，这箫声传进去，杨逍听到定能知道自己来了。

这方法需好，可瑶瑶却忘了此曲能扰人神智，即便不曾使用分毫内力，一般人听了也会头痛欲裂，陷入幻觉之中，以往身边都是古墓派等人，内功修为深厚，是以瑶瑶不曾考虑到这点。望着身边众人的反应，谢逊大喊：「不好，这箫声有问题！」说罢二人不再留手，联手往瑶瑶要害攻去。

瑶瑶只守不攻，见杨逍久久未现身，内心也是委屈，恍神之间被二人有机可乘，一人一边往她面门直击而去，瑶瑶匆忙使用腰间的佩剑挡下谢逊的一刀，可鹰王的一爪眼看就要捏中瑶瑶，避无可避，这一爪下去不用细想必然重伤。

……杨逍我都要死了你还不现身吗？

本来就因为小龙女之事伤心，现在被人围攻有苦说不清，杨逍又不见人影，内心又委屈又悲伤，竟就这样傻傻站着不还手。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降临，下一秒熟悉又怀念的体温袭来，四年来怀念以久的声音带着惊慌与怒意在她耳边响起：「傻站在这里命都不要了？」

睁开眼睛终於看到四年间所挂念之人，瑶瑶再也忍不住抱紧杨逍大哭了起来。

「呜呜…杨逍……」

「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