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幽幽世外客（116）

长杨宫里，宝鹊领了小宫女端上燕窝来，趁热把浓稠如汁的蜂蜜滚烫地浇了下去。那燕窝光洁如璧，一丝杂质也无，金黄的蜂蜜浇上去，颜色愈发光润，令人食指大动。

陵容接过，问道：“素日里不都是血燕么？怎么换了官燕？”

宝鹊道：“原本是还有的。方才太后宫里拿了些去，皇后娘娘宫里又吩咐了，说是回过皇上的，傅昭媛有孕在身，血燕这样滋补的东西要尽着她吃，所以剩下的全送去了昔年殿。”

一旁的宝鹃惊讶道：“血燕可是正一品的四妃与帝后之尊才能用的。傅昭媛还没封妃呢，怎么就先用上了？”

陵容放下手中的燕窝，笑着踱到妆台前，打开了胭脂盒子补妆，道：“皇后赐了那么多血燕给傅昭媛，也不知她能不能消化得了呢？”

宝鹃道：“娘娘是觉得皇后不是真心疼惜傅昭媛么？”

胭脂嫣红如血，凝在指尖仿佛一朵颜色最纯正的红梅，红得盈盈欲滴。陵容薄薄化开了拍在脸颊上，浅浅的红色如飞在天际的一片红霞，轻薄甜香。笑道：“就如这胭脂一样，拍得薄可以晕脸，浓可用来点唇。皇后真心要赏傅昭媛，大可不必那么显眼，一日一日命内务府送去就是了。这样一下子全给了她，反而叫六宫非议。”

素心徐徐道：“这才是皇后厉害之处，一则让傅氏不要趁着有身孕得宠忘本，二来与她为敌的人不少，傅氏恩眷愈多，后宫中人愈对其侧目，为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一定会紧紧依附皇后这棵大树。”

吩咐宝鹃道：“去拿些酸杏、酸梅子来。久久不吃，现下倒是有些想了。”

这一日正午，和敬夫人、令娴在陵容宫中闲坐，逗了会儿几个孩子，一时不免想起傅如吟的胎来。

和敬夫人问道：“你还不曾去看过傅氏吧？”

陵容道：“一直不得空儿，也实在不想去。她有身孕娇贵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谁担待得起。”

令娴点点头道：“去了太后许会不高兴，何况还有一个柔莞夫人管事呢，不去也不要紧。”

三人正说着，却见到素心蹙着眉头进来道：“傅昭媛午后一直喊着腹痛，闹了好半天，结果小产了。”

陵容扬一扬眉，问道：“小产？”

“是。”素心答道，“傅昭媛也真是没福气的，才四个月大的孩子，太医疑心是麝香所害，皇上动怒了，下令严查。”

“是该严查。”陵容用清水浣手，“宫中不明不白死了那么多孩子，早该严查了。”随即又皱了皱眉，“可是怎么会这么突然……”黄昏的暮色落在她的面庞上，话尚未说完，外头有人请安求见。

却是皇后身边的剪秋，她似笑非笑道：“皇后有请，有劳贵妃娘娘走一回了。”

陵容定定地瞧了她几眼，突然笑了：“容本宫换身衣裳。”

剪秋道：“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呢。”

陵容道：“正是去面见皇后才不能衣裳不整。否则本宫身为贵妃如何做表率呢？”

剪秋面庞一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