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幽幽世外客（8）

次日，皇帝终于翻了新人中眉庄的牌子。

意料之内。陵容默默地想，不说皇帝如何都要翻其他人的牌子，单说甄嬛如今独木难成舟，面对妃嫔的明枪暗箭疲于应付，总要找个帮手才是。

宠幸太过，锋芒毕露。甄嬛已招来华妃的不满了。一开始势头太劲，只怕后劲不足，如同弦绷的太紧容易断折是一样的道理。张弛有度，一松一紧，才能得长得君王带笑看。

这个道理陵容懂，甄嬛不会不懂。

黄昏，敬事房的总领内监黄规全笑呵呵地来到凝晖阁，“恭喜安才人！今天晚上，皇上翻的是您的牌子。”

几个宫人瞬间欢喜起来，就连一向稳重的琥珀也露出一个真心喜悦的笑容。

黄规全接过后掂了掂荷包的分量，笑得更加真挚，就引进一名司寝的刘姑姑来给陵容讲解有关侍寝的事项。

这原本是在出嫁前由女性长辈来教导的，但如今是由一个面相古板的女官用严肃平板的声音一一道出。要如何动作？要怎样的姿势？所言所行都不过是为了让皇上“得趣儿”。

陵容一张小脸涨红如鸽血石，双手微蜷，似乎要握住什么。

夜晚，辘辘的车声载着华服美人，迤逦款款的向仪元殿行驶。

这是陵容第一次听到凤鸾春恩车的声音，那声音听来是很美妙的。陵容不知道这车声一路而去会牵引住多少宫中女人的耳朵和目光，这小小的车上会承载多少女人的期盼、失落、眼泪和欢笑。

很多个宫中的傍晚，她们静静站在庭院里等到月上中天，为的就是等候这凤鸾春恩车能够停在宫门前载上自己前往皇帝的寝宫。

这辆车，曾经是多少妃嫔昔日满怀欢喜、期待与骄傲乘坐而去的，不过十数日间，乘坐在这辆凤鸾春恩车上奉诏而去的人已经换成了陵容。

陵容不知道其他人侍寝时是什么样子。但她疼痛时便惊呼出声，瑟瑟发抖；得了乐趣时便语音婉转，楚楚动人。惹得玄凌怜爱不已。

有着甄嬛珠玉在前，陵容侍寝了三日也没引来多少人眼红，进了陵容为贵人，玄凌就马不停蹄地投身到“莞莞类卿”的失而复得之中。

三月过后，新人中除了方淳意之外，全部都已侍寝。

新晋宫嫔中以甄嬛最为得宠，眉庄侍寝半月后晋封为嫔，赐号“惠”。其次是良媛刘令娴和恬贵人杜佩筠，虽然占了几分春色，只是还未成气候。旧日妃嫔中华妃、欣贵嫔、丽贵嫔和秦芳仪也还受宠。

陵容有自知之明，日子过得很清闲，可凝晖阁底下的宫人却越来越不安分，渐渐不把她放在眼里，支使他们做些什么也是口里应着脚上不动，仗着陵容恩宠淡薄，总要生出些事情来。

“小主自己安分也就罢了，何苦连累了我们做奴婢的。要是能跟着莞嫔小主就好了，那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连带着我们做奴才的也沾光。”

“不怪我们做奴婢的要抱怨，跟着这位小主，咱们可是一日的光也没沾过，罪倒是受了不少。”

陵容原本用了膳，便坐在红漆的五蝠奉寿桌子前翻看《诗经》。突然闻得那一高一低两个女声唱和似的，丝毫不避讳人听见。心头一恼，“啪”地把书抛掷在了榻上。

素心听得她们越说越不像话，呵斥了她们下去，又听得响声唬了一跳，连忙进来行了一礼，觑着她的脸色道：“小主有何吩咐？”

陵容一眼瞥见那红漆的五蝠奉寿桌子上斑驳剥落的漆，随口问道：“这桌子上的漆不好，怎的内务府的人还没来修补下再刷一层上去。”

素心面上微微露出难色，“宝鹃已经去过了，想来这几日便会过来。”

陵容面色淡淡，“宫中事务繁琐，他们忙不过来晚几日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