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等候

眼看堂堂妖王花如许似乎真的要纡尊降贵地在一个修为不足百年的小仙面前卑躬屈膝，洛百川皱了皱眉头，挡在了花如许面前，与魏凌霄双目对望，“大人，不要浪费时间了，来日方长，今日若您让她一跪成真，此去她定颜面无存。盛怒之下或许会毁约，慎重。”

魏凌霄哼了一声，竟没有再追究，看了看花如许一脸懵然的样子，便道：“感谢那个傻子吧，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没放弃那些烦人的道德和所谓的怜悯，若不是他能干，我早就一脚把他踹了。”说着她一巴掌扇在洛百川头上，继续骂道：“行，你是好人，行了吧？满意了吧！全世界就我最坏。告诉你，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做的再多也不会有人记得你好，记住，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墙，你以为撞着撞着就会倒吗？”洛百川垂首不语，一副认真听教的模样。魏凌霄更气了，“反正怎么跟你讲都不懂！榆木脑瓜，死也不开窍！”

花如许静静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心里却仿佛在滴血，肝肠寸断。

温柔的人分两种：一是被保护的很好，不知世间黑暗；一种实在黑暗中独自挣扎后，变得波澜不惊。

眼前的洛百川，明明也是个温柔的人。

不知为何被卷入了一场无穷无尽的阴谋，也不知为何会助魏凌霄行恶事。只是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每个人都每个人的难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不知他人苦，便莫劝他人善，这是花如许的人生原则。能走到这一步，其实谁都挺不容易的，为了一个自己等了三千年的不归人，甘愿抛弃今生的王权富贵，只为与她再次相聚，来弥补前世的孽债。

在那些黑暗和孤独的岁月里面等待上千年，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但是，花如许可以。

夜已过半，夜空中渐渐飘落了鹅毛般的雪丝，冷得想让人落泪。花如许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热闹的山水楼，她浑身都是冷的，唯有一颗跳动的心还热着，脑中突然回想起前世的一幅幅画面，在离别之际，颜冰瑶也对她说了一些话。

“你老是敷衍我，让我感觉我在逼着你，这让我有点难堪，让我难过成那样也没必要，实在不行就永远别见吧，如许，你也想让我走是吗？”

“我真不想再重复了，和好了也是一样的结局，你从未改变，我也还是会旧账重提，我感谢你当年的恩情，你是长公主，而我只是一只卑微的妖怪，我不想你为了我而抛弃自己原本可以得到的东西，对不起。”

“如许，你变了。”

“是，我变了，从前在公主府的那段日子我虽过得十分开心，但我总怕失去你，既然我一辈子都捉不住你，那便放开你吧。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不去逃难的。但是，真的够了。”

花如许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她会这样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十分成熟稳重的颜冰瑶会突然一言不发离家出走和她赌气去打仗，花如许觉得她欠颜冰瑶一生的幸福。

只是当时如她所言，真的够了。

颜冰瑶战死的消息传开后，花如许也随即崩溃了。

有时候像疯子一样到处捉住人问颜冰瑶去哪儿了，她说过要送我十七岁生辰宴一件礼物的；有时候没命地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直到嗓子哑了为止。

即便她多么明白，她已经永远失去颜冰瑶了。

她已经忘记那三千年是怎么过去的，日子过着过着，才发现原来真正崩溃是没有声音的，日子照常过，晚上很晚睡，早上很早醒，只有花如许自己知道她到底有多崩溃。

她欠了她一生的幸福，所以，她活该。

那段感情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早已麻木，花如许把最初对一个人全部的信任与爱埋藏在内心最深处。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再次感受到那份心的跳动了。

“少年时我们追求激情，成熟后却迷恋平庸，在我们寻找，伤害，背离之后，还能一如既往的相信爱情，这是一种勇气。”这是当初那个人在她最崩溃的时候跟地说的，她选择了相信。

“冰瑶，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