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此话一出，屠苏又是一阵纠结，他实在不好再面对昊辰，可此时若再说拒绝的话，实在有些刻意。

心中满是考量的屠苏带着浓厚的心事，心不在焉地跟着二人。眼看着少恭买了几盏花灯，细细描了名字写在河灯之上，他不禁好奇起来。

“巽芳？”屠苏看着那名字，想起少恭曾跟自己谈起过的故人“这便是你的那位故人？”

“是，她亦是我心爱之人”少恭直言不讳，谈起故人，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既是心爱之人，为何要分开？”虽然不明白这其中深意，但屠苏从芙蕖那里也学过这个词语，是为要相守一生的伴侣。

少恭苦笑起来，“当年我病重不想拖累她，结果再回去找她时她和她的家乡皆沉没于深海，所以这些年我都会在她诞辰之日寻一处溪水，为她放灯……屠苏，每个人都会遇到这一生过不去的情劫，若有朝一日你也碰上，就好好把握，不要像我一样，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少恭这一番话说的语重心长，他却被脑海中闪过的片段吸引，昊辰还在摊前挑着河灯，没有人察觉他正在走神，记忆里那副岁月静好的画面，那个孩子偷偷亲吻青年的剪影，让他想要深究，却找不到出处。

身前猛然一沉，他回过神，怀里已然多了两盏河灯，昊辰浅浅笑着让他写上思念之人的名字，他却愣神半天找不到可以写的人名。

“河灯是思念亡故之人的，我身边并未有人离去”纠结许久，他还是没有写出一个名字。

昊辰也不恼，只是静静看着他追问“你幼时的记忆，全然不记得了吗？”

他看着昊辰，认真回答“有些印象，不知道是不是我小时候的记忆”

昊辰起了兴趣，笑着问他“是什么样的记忆，不妨说来听听？”

屠苏想起那画面，不觉有些为难，一时间红了脸，更何况还有少恭在场，他更是羞于启齿。

昊辰也不再追问，改口道“其实河灯有两层意思，一来祭奠亡故，另外还可为生人祝祷，是以你也不必纠结过去，找一个想要他平安顺遂的人，写上他的名字，河灯一路漂上天河，天上的仙人看见，会护佑他的”

屠苏听完昊辰的话，认真思考起来，若说希望平安顺遂的，其实他心里想了很多人，师尊，师兄，掌教，芙蕖，甚至陵端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他和解，做兄友弟恭的好同门。可只能写下一个名字的话，他却犹豫起来。考虑许久，才缓缓下笔，认真写了一个名字。

昊辰站在边上，看他下笔的方向和字迹，心生怀疑，直到河灯被放入水中顺水漂走，他才明白过来，那上面根本就不是他的名字。

他本以为屠苏寡言，所见的几个师门又是那般对待他，想来他的孤僻在山门里可能并非有真心实意的同门，却忘了自己终究是没能兑现承诺，在他身边伴他成长，才让他成了如今的模样。

思及此他不禁又是一阵难受愧疚，他似乎总是欠他太多，却从未与他认真道过歉，无意瞥见少恭的眼神，他又摒弃心中的想法，只有找回长琴才是正事，那些愧疚和未曾说出口的道歉，日后他会弥补长琴的。

河灯一路漂远，到镇子外的溪水边。送回亭奴的几人也从亭奴那得知万劫八荒镜的另一个作用，褚璇玑没有六识，只要找到万劫八荒镜，她的六识找回来也是轻而易举，几人不禁憧憬日后褚璇玑恢复六识的样子，忍不住逗趣起可知情之所起是个什么意义？

褚璇玑自然不懂，追问司凤，司凤只是看着褚玲珑和敏言，但笑不语。

“告诉我吧”褚璇玑拉着他的袖子撒娇。

“……好，喜欢呢就是，他喜欢的东西你也喜欢，他的喜怒你都会为之动容”

“好难啊……”褚璇玑皱起眉头，“我没六识也不知道喜怒是什么感觉，不过你说的一点我明白”

司凤好奇，不禁听她说下去“我可能喜欢六师兄”

“为何？”禹司凤不禁追问。

“因为六师兄对我很好，他说他喜欢蓝色，所以我也喜欢蓝色”

禹司凤不禁失笑“你知道蓝色是什么样子吗？”

褚璇玑十分诚实地摇摇头“不过等我能看到颜色了我也能确定我一定喜欢蓝色”她认真说着，又问了一句“司凤你喜欢什么颜色？”

禹司凤闻言一愣，眼前不禁浮现一抹艳红，衬托皎白的肤，倾城的脸，美得令人心动。他脸上不自觉冒着热气，偷瞄了一眼褚璇玑，见她仍旧是一副懵懂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回答“红色”

“红色是什么样子，比蓝色好看吗？”褚璇玑依旧天真，自言自语“不过我应该还是最喜欢蓝色……”

禹司凤暗暗庆幸褚璇玑没有六识，看不到他此刻的脸是什么样子。他只是轻轻呢喃一句“与我而言，是人间绝色……”语气之轻，甚至未能传到褚璇玑的耳朵里。

各大门派的商讨会议已然结束，此时也该准备着各自回到门派料理门中事。

点睛谷是最先离开的，少恭却并没有跟着一起走，他还是穿了一身常服，背着包袱，来跟屠苏告别。

“不是说要寻起死回生之术？”屠苏见他模样，面露不解。

“我放弃了，在师门这一段时间里，并没有发现有起死回生一说，况且师门并不待见我，或许终究是我太过在意了，逆天改命本就是难事，人与天争，终究斗不过……”少恭言语苦涩，看向屠苏“屠苏师兄，此别不知何日再见，只是困在山门终究是坐井观天，若来日你能出山，不如也去游历一番天下，会大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