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对于路栮来说,只有离开了家,她才可以彻彻底底的放松,放下一直悬着的心和紧绷的脊背。
早饭过后,她徒步去了离家较远的奶茶店。
意料之中,路栮看着关了的店门眯了眯眼,前几天下了场大雪,店门外不知是哪家孩子堆的雪人还没融化。
女孩儿站在挡风的玻璃门后,目光有些呆滞,朝着老板娘可能会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地方看去。
街边的店门都陆续开了,放着当前最流行的音乐和促销活动的宣传,整个街道就一下热闹了,装饰很好看的店面等待迎接客人的到来。
不知从哪里跑来几个五六岁的小朋友,只见那个穿着粉色棉袄的女孩儿怀里抱着一只不过几月大的小狗。
孩子们纷纷围过去,叽叽喳喳的讨论这只狗到底叫什么好。
“叫它小白好不好啊,看它全身都是白色的。”
“不行不行,小白太普通了,我们要给它取一个超级厉害的名字,就像奥特曼一样厉害!”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生神色夸张的描述着厉害的奥特曼。
抱着小狗的女孩儿很不乐意,皱着眉头说,“才不叫奥特曼呢,我想叫它可可公主,这才好听!”
“可是它是只公的,公的不能叫公主!”
“……”
路栮听着他们的争辩,不禁发笑。
她想起之前宋兮和她养一只兔子,她非说这只兔子是公的。
路栮争不过她,只好看着这只小母兔被她叫成臭小子。
“木耳,你说这小子叫什么好啊?”
宋兮总是叫她木耳,她说她也喜欢吃木耳。
路栮记得那时候她说了好几个名字,宋兮都不同意,后来她就没再起了。
第二天宋兮神气兮兮告诉自己说:“叫它小黑吧,我想了很久的!”
……
路栮紧了紧外衣,嘴边勾起的笑容仿佛能够融化寒冰。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只洁白如雪的兔子被宋兮一脸认真的叫“小黑。”
之后宋兮死了,小黑也就跟不见了,路栮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它是随她去了吗?顺便保护她。
路栮吐出一口浊气,扭头看向一条街道,这时一身着红色棉衣骑电动车的女人正好往这儿赶。
那人一眼就瞧见穿着白色衣服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的路栮,便加快了电车的速度往店门开去。
“哎呦,那么冷的天你怎么来那么早啊?啥时候到的呀?!”
到来的女人将车开到店旁边下车,语气带着责怪与心疼,她一把抓住路栮裸露在外的手使劲搓着,“看看手冻得呀!”
路栮看着她面前蹙眉的老板娘,咧嘴笑着开口,“蒙姨我不冷,我也是刚到没多久。”
顾蒙听后佯怒的瞪了她一眼道:“瞎说!我还不知道你啊?没来多久手能冻成这样?!”
路栮笑着没有接话。
顾蒙轻瞟了下女孩儿的衣着,去年就见她穿过这件棉袄,随口问道:“家里没给买新衣服啊?”
路栮微愣,又道:“我都大了,就不用买了新衣服过年了。”
“哎呦,真懂事儿啊!不像我家那混球!马上都二十了还跟我讨新衣服穿!”
顾蒙温暖的手捏了捏路栮消瘦的脸颊,就转身去开店门。
“路栮啊,你是不是又瘦了?看你脸上就没什么肉啊。”
站在顾蒙身后的女孩儿神色微僵。
……自己瘦了吗?
她半信半疑的伸手捏捏自己的脸,这一捏是没什么肉。
路栮道:“我吃不胖的。”
顾蒙将卷门往上推,又说:“唉,真羡慕你们这些小姑娘啊,看看我,一过年我就能胖十几斤!”
女孩儿轻笑,“蒙姨不胖。”
顾蒙实是不胖,她模样温婉,可性格洒脱,笑起来很是好看。
店里因关门没人打扫,一开门就有些许灰尘随冷风扬在空中。
可够她们二人打扫的了。
路栮将店里的灯打开,本是粉粉的奶茶店因昏黄的灯光愈发温馨。
“哎,你这学期是上的高二吧?”顾蒙从洗手间里端了盆水出来,准备打扫卫生。
路栮看到走上前帮忙,“嗯,开学就高二下学期了。”
“高二很重要啊,你还是文科生背的东西可多嘞,得更努力学习。”顾蒙叮嘱道。
“我会的,蒙姨。”她应。
顾蒙倒是不会担心路栮的成绩,她向来勤快好学,性子又比较安静,你要是不找她说话,她就会一天不理你。
却又讨喜,总想让人照顾照顾她。
“哎,你那个弟弟分科了吧?”顾蒙问。
“……下学期分科,他说想分到理科去。”路栮想了下回答,昨天他跟路城说自己要选择理科。
会比姐姐有出息。
可她总也忘不了路城的回答。
你姐有啥出息啊!咱这个家所有的寄托可都在你身上呐!你可别给爸丢人啊!
路栮暗了暗眼睑,手上用了几分力,擦拭着摆放在店里的桌凳。
“理科?理科也好啊,男孩子学习理科挺好,你宸峰哥也学的理科。”
林宸峰是顾蒙的儿子,她口中的混球,长相跟顾蒙有七分相像,待人很好。
“……嗯。”
一小时下来,两人都出了薄汗,可店内却干净如初了。
顾蒙将抹布扔在盆里,瘫坐在椅子上,狠狠的吐了口气,“哎呀,累坏我了!”
路栮把盆端进卫生间倒掉里面的污水,她呼吸有些紧促,应该也是累了。
女孩儿收拾好后,就走到吧台后准备做奶茶用的原料和杯子。
“先休息会儿,一会儿再收拾。”
顾蒙看她一副不知道累的模样,摆摆手想让她过来坐会儿。
“不用了,我不累。”正当路栮抬头回应,她的目光同店外那人的对上。
路栮瞬间垂下眼睑,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顾蒙自然也看到门外的那一男人,神色警戒万分。
门外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待了片刻离去,脚下被拷着的脚链因走动而作响,脚链上拖着两块黑色的沉重的铁。
他走路缓慢,脚踝因为常年被拷而发黑,他没穿袜子,整个脚踝冻得肿胀发紫。
男人手上也被锁拷在一起,看起来像极了古时候的囚犯,身上的衣服像是很久都没换过了,被他穿的很脏。
路栮看他离开了,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开店第一天就碰上他!”顾蒙也放松下来,开口埋怨。
路栮未语,她继续整理,可眼神却极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