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朋友（三）

聂云生在天色朦胧时分便起床开始修炼，等他修炼结束时，正听得一句“还真是大意了啊。”

穿着素色衣裳的聂怀桑只手撑着脸，俊俏的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

聂云生把他的衣领拉好，转身去拿衣柜里的厚些的衣裳。

聂怀桑没有再说什么，换了身衣裳便和聂云生一起去了兰室。

兰室？

空谷幽兰，不理尘世喧嚣，自有一番风骨。可这并不代表兰花非出世之花，而且根据《论语》，聂怀桑猜测，这君子应该讲求入世才对，昔日孔子周游列国，四处宣讲自己的政治主张，也是真正合乎所有人心中君子的代表。

那么，蓝安如何可以成为所谓的有君子之风的蓝家先祖？

不是聂怀桑如何，而是他真的有些看不起蓝家。好吧，他承认，这也有聂蓝二家存在利益冲突的原因在里头。

其一，蓝家家规。难不成温旭带着人来火烧云深不知处，蓝家人还因为不可疾行而被人家烧了老家？

其二，青蘅君和惊鸿仙子。人家惊鸿仙子是抱着必死的念头去报仇的，她压根就没稀罕过你那青蘅君去救，而且闭关？闭关能闭出两个不同岁的孩子？

其三，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什么算全貌？他聂怀桑上辈子和蓝曦臣不说总角竹马，但也相处了那么多年。可是，蓝曦臣宁可信金光瑶，也不愿信他。说不恨蓝曦臣，聂怀桑自己都不信。这是迁怒，聂怀桑明白。可是，他还是生气，气那个把自己逼得不得不磨去所有天真的蓝曦臣，气那个曾经天真的可笑的自己。

蓝曦臣知了金光瑶的全貌？金光瑶出生卑微，甚是可怜凄苦，所以，他害别人就天经地义？如果一个人因为年幼凄苦，遭了罪，凡是有人说了几句，他便要杀了那个人。也是对的？

法度何在？天理何在？

昔日温卯不过是当初“一殿二楼三阁四尊五家六门”中的“五家”中何家的一小小仆役，又是孤儿，因为卯时被何家温姓厨师捡到，所以叫温卯，后来，他本天资上成，却屡屡被人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仙剑，灵石，金钱，权利……

但是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温卯心胸阔达，一点也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便是这份态度，让他得到了一个无名先祖挽越的传承，而这份传承也让他在本该光芒万丈的时候被迫修为倒退。甚至被自己未婚妻的野客（女子出外遇对象）占了房子田地，给他们当了三年的仆人，受尽旁人白眼。

若是不说温卯，亦有其他人。难不成这世上只金光瑶无辜可怜？他兄长聂明玦就活该那般凄惨的死去？

还真是可笑呢，泽芜君。聂怀桑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这些人只会往下看，以一种怜悯的姿态去对待那些恶人。就是因为，那些事完全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罢了。

当初，聂怀桑独自一人，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尽，看着他长大的大长老对着他叹了口气，“怀桑，聂家家训，不可行奸邪诡谲之事。”

祠堂一片死寂。

许久，聂怀桑突然对着先祖们的灵牌磕头，手里攥紧佩刀的刀柄，“怀桑今日……违背家规！拜谢诸位教导养育之恩！”

遵守家规守不住这清河安宁，那我便违背这家规。

守家规的光明磊落的家主守不住这清河不净世，那就由我这个心狠手辣，背信弃义的家主来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