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十一）

要怎么忍心让你受尽冷风吹。

苏落走后的第二天夜里杨庭萋很晚才回来，衣着精致红唇妖娆，她没有开灯，就着小夜灯朦胧的光垂眸去吻肖战的额头，眼眶红的厉害。

她轻柔轻脚去洗漱的时候肖战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租住的房子墙面斑驳，有不知那一任住户的小孩子在墙角画了手拉手的三个小人，还稚嫩的写上爸爸妈妈宝宝，他眨了眨眼盯着那个墙角看了很久。好像没关紧窗户，深夜的冷风灌入。他把自己蜷缩的更紧，额头触到膝盖的时候，他又将落在他额头的那句"对不起”蓦地想起，觉得像是一句诀别。

福利院的院长清晨就透过栅栏看见了一个矮小白净的小孩子蹲在门外的新长了芽的梧桐树下。夕阳西下的时候，孩子还在那里，她叹了口气拿了热牛奶过去牵起肖战。

肖战抬眸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下垂的眼尾通红而带着无辜的弧度，她心里一软，递了牛奶过去。小孩子很乖，轻轻接过牛奶后仰头说:

肖战"谢谢您。”

孩子就说他叫肖战，别的什么也没说，她也没问，问来问去好像都是那么些伤心的故事。这个院子里伤心的故事像是阴天晾晒的湿棉被，干不透又收不回。

健全的孩子不多，第三次看见有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姿态扭曲的路过的时候，他硬生生吞下了惊呼，就是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装满了惶恐。有拖着鼻涕的孩子偏着头看见他，拉着他看了半天问:“你有什么病才没人要你了呀?

带着不同残缺伤痛的孩子们在不同的楼层，每一层都加着锁。肖战一层一层越过这些孩子，他紧紧咬着下唇，几乎止不住的发抖。

好像神从未眷顾过这里。神只是路过人间。

他住的房间有很多独立的小床，他的床靠窗.户，窗帘上印着明黄的海绵宝宝。院长走了后剩下的孩子们大多都没有靠近，守在自己的角落，他也没有打招呼的意识，直愣愣的看着窗帘上大笑的海绵宝宝看了好久，最后跟着乐呵呵的笑出来，像是找到了某种让他安心的力量。

福利院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大多有先天残缺，他像个莫名的闯入者，就习以为常的孤独。吃饭和睡觉都是很乖的样子，唯一让他觉得开心的是习惯了几天，他就被送到区里的小学继续上学。

倒是陪护的阿姨反应肖战太孤僻。有心理医生来看。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医生，说话时嘴角翘起的弧度很温暖。肖战后知后觉的喜欢这种温暖的人，很乖的回答问题。

医生走的时候温柔的摸了摸肖战的脑袋说: "战战呀，晒着太阳好好长大，长大了就能见到想见的人。”

肖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第一夜在福利院睡的时候，竟然也没有怕。身边是小朋友们深深浅浅的呼吸，他对着海绵宝宝的笑容接了一身月光沉沉睡去。

大概心里明白，想见的人要在梦里才能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