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十）

肖战再次被迫终止了学业，好在课本还在，他自己在家里呆着的时候会自己复习。

住在某个城中村，鱼龙混杂，彻夜都有叫骂声伴,着野猫野狗痛苦的呜咽。他夜里一个人蜷缩在角落的时候会想起来苏落给他买的海绵宝宝小夜灯还有捕梦网，都是精致温馨的样子，一如苏落。

想着想着会睡着，但也不太安稳的样子，皱着眉又弯着唇，不知悲喜却让人看了莫名心疼。

杨庭萋不常在，他吃泡面的时候多。这个周末杨庭萋早早就走了，他中午泡的时候终于哪能不湿鞋的烫了手。他也没什么表情，就放在凉水下冲。水流晶莹的像苏落额头的汗水，他就看着发呆，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他愣了好久去确认这是苏落的声音。确认的那一秒他像突然打开了开关的木偶，飞速趴在破旧的窗口往下看。

垃圾散落黑水混杂的细长街巷下站着眉目娟净的少年，他的每一缕发丝都是发着光的样子，像是他凭空做的一场梦。他下意识去揉眼睛,才发觉自己哭了。

他低声喊:

肖战"姐姐。"

又像是想起来苏落可能听不见，又大声喊:

肖战“姐姐!战战在这里!”

苏落蓦地闻声抬眸，眼睛很亮。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的小朋友穿着洗的褪色的绿色薄衫，在初春凉薄的空气里，从一个破败的窗子迎着冷风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喊她。隔的那么远她都能看见他哭了。

她咬了咬牙，发现自己也哭了。

苏落带了很多东西，吃喝玩乐俱全，他像个圣诞老人一样把东西一样一样放置在这个过分空荡的房间。放酸奶的时候他搂住像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的肖战问:

苏落“冰箱呢?

肖战一直傻乐着仰头看她，听她问也没变表情:

肖战"啊，妈妈说没什么东西可以放，也没地方放。”

苏落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拆了一盒酸奶插好递给肖战，让他坐着喝，自己又继续收拾起来。看着苏落掏出小夜灯和捕梦网的时候，肖战一乐又扑过去搂住苏落的腿。苏落回身搂他进怀里，看着一年了都没怎么长个子的小不点，心里又酸又疼。

她蹲下来问:

苏落“战战，姐姐来接你去玩好吗。姐姐现在住校了，以后周末都来看你好不好?“

肖战眼睛里装满了星星，犹豫了许久才问：

肖战“战战想和姐姐一起，可是姐姐会不会累，从姐姐家来这里好像要很远。"

说罢，还要伸手去擦苏落额头的汗。

苏落握住他的指尖惊觉冰凉，边捂热他的指尖边笑着说:

苏落"不累呀，姐姐每周也得放松一下。"

肖战闻言搂住苏落的脖子说:

肖战“好呀好呀!"

苏落这才越过他看见那桶已经不冒热气的泡面。她下意识去摸小朋友的小脑袋，入手是干枯的触感，她像搂着一具骨架，硌得她生疼。

肖战莫名被搂紧，苏落埋头在他细长的脖颈，泪水滚烫。也没流下很多，就那么几颗,烫到肖战骨肉里。

人生第一次，有个人完完全全为他流泪。他身在破败的旧屋子，心在天堂。

她带肖战去游乐场，好久之前就答应过，因为篮球赛一直拖到了冬天，又怕肖战冷就没去。

拖到肖战离开。

她从那场离别的大雨里恍惚间明了，当下有多么重要。

肖战从前只是向往童话镇般的游乐场，等真正进去，他连小朋友最基础的过山车也是惨白着脸下来的。天气还是冷，水上项目没开，开了也不会让小朋友玩。于是两个人去排旋转木马的队。

苏落给肖战买了小鹿角带着，这个时候看着可爱就要去拍照。小朋友害羞的看着镜头，慢慢比了个耶，镜头定格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气球散了，五彩缤纷飘在肖战身后的天空中。

上摩天轮的时候暮色四起，小朋友恐高又贪恋万家灯火的美丽，一只手紧紧抓住苏落，另一只手扒住玻璃垂眸去看。苏落在一旁温柔的握紧他。

等他看够了，摩天轮已经升到最顶处，他偏头去看苏落。

苏落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露齿一笑。

所有的灯火都落进苏落的眼睛。

肖战愣了愣有些害盖的笑了笑去看苏落握他的手，悄咪咪说:

肖战"姐姐你真好看呀。"

又回头亲了亲苏落落在玻璃上俊美的剪影。苏落不明所以一把拉小朋友进怀里说:

苏落“凉哦。”

夜里苏落没回家，和肖战挤在杨庭萋临时搭给肖战的小单人床上。床实在小，他修长的四肢无处安放都蜷缩在一起。小夜灯和捕梦网都是温柔的灯光，像是采来的星星。

肖战舍不得睡着，苏落是实打实累极了，没一会儿就沉睡过去。肖战见他睡了，悄悄下了床抱着被子去沙发睡，偏头看见苏落慢慢伸展开的四肢悄悄笑了笑。

所以第二天醒来肖战发现自己在床上，反而苏落在沙发上时愣了好久。

桌子上的粥和包子还冒着热气，英俊的少年早早买了饭又舍不得叫醒小朋友，等着等着自己又睡着了。

他安睡在初春的晨光里。

也安睡在一个人妥帖温柔的心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