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了。
顾一野处理好自己的伤口,窝在被窝里,顶着那盏熟悉的灯火,小心翼翼地展开信封。
轻轻拂过温软如她的小小字迹,突然就笑了。
他曾自暴自弃地执意走向至黑至暗直至销声匿迹,突然有人说,她愿意陪着自己,无声无息默默相伴,一条路走到黑。
为他愤愤不平,恍恍惚惚,到一同携手回归,耀眼非常。
他想要努力成为照亮世界的光点,但是她却说,已经是了。
顾一野是宋之昂路上的光。
爱让人变得刚强,也变得温柔。
有些磅礴的力量并非歇斯底里的嘶吼,也来自一字一句的浅吟低唱。
七七写了他最爱的费特曼的一句诗“昼是勃艮第红的明媚”。
所有的所有,都藏在这一封一封信里了。
顾一野“宋之昂,还不够”。
顾一野“我想照亮你一辈子”。
十九岁的顾一野,这样说道。
顾一野“同志,你好,我找宋之昂”。
江南征坐在话务处的椅子上,听着熟悉的声音,还有些不太确定。
江南征“顾…一野?”
顾一野“江南征同志?”
“之昂,有人找你”。
那时,七七正在洗脸。
电话的呼呼声在清晨的空气里响起,像是一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七七抹了一把嘴边没擦干净的水渍,这个时间点,谁没事找她。
七七“喂?”
那边怎么不说话。
七七“你谁啊,不说话我挂线了”。
后来仔细想想,不会是自己那暴脾气的老爸,尝试着喊了一声。
七七“爸?”
顾一野“诶~”
出乎意料的,手机那头传来的是顾一野的声音。
七七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大脑来回确认是否是自己的臆想。
啧!
他怎么就会想着占自己便宜!
心在一瞬间就回了血,问他。
七七“找我干嘛呀,一大早的”。
顾一野“因为宋之昂同志说过,一日之计在于晨,剩下的时间要一起做很多事情,不能耽误我训练和你工作,所以……”
话还没说完,七七就红了脸打断。
七七“打住!”
顾一野“哦”。
七七“那顾一野同志,到底要说什么呢?”
大约沉顿了片刻。
他说。
顾一野“之昂,我在师部门口”。
七七惊愕,随即不经意心里起了丝丝的喜悦,嘴角忍不住地勾起。
顾一野“我想见你”。
七七“那你等着我”。
她故意沉着嗓音,回得飞快。
师部门口,最右边的石壁墙边。
七七跑着过来,看着顾一野军装松了两颗扣子,裹着一身水汽,帽子下发丝凌乱,有几根贴着额头。
七七“你……怎么来了?”
其实,七七是想问特地还是顺路。
顾一野“我们连晨训越野公路,我看着那边离你不算远,就趁着休息时间跑过来,见你一面”。
七七“哦…”
顾一野“之昂”。
七七“嗯?”
顾一野“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那本惠特曼的诗歌,我不是写给谁的,算是帮了高粱的忙”。
七七“嗯,我知道”。
通过这几日里,考验大豆子那文化水平,不用推理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一野“可是,那句——我曾经旅行了迢遥的长途,只是为的来看你,和你亲近,是送给你的”。
七七“……”
顾一野靠近,男孩子温热的指尖不着痕迹略过七七的额头,为她理好风吹散的刘海。
小七没有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向后退了一步,有些羞赧。
顾一野“时间紧,我要走了”。
七七“嗯…”
顾一野“之昂”。
顾一野走了几步,又回头学她歪头的样子,看着她的小脸。
顾一野“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