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

“师父，师父，我我想吃那杏花糕”

这是五岁的子生拉着躺在摇椅上的师父说的

“子生啊，你可有做完师父要你做的功课啊”

“还，还没有”

“那吃什么杏花糕，做功课去”

“知道了，师父”

蔫答答的子生跑回了房间一句一句背着书

“子生，你过来”

子青探出了头招呼着子生

子生看到子青后眼睛一亮

“师兄，你来啦”

子青拍了拍子生的脑袋

“看师兄给你带了什么”

子青将藏在身后的东西给了子生

“杏花糕！！！师兄你最好了”

“乖，子生，今日的功课可有完成啊”

“还差一点点”

“子生要努力啊”

“嗯嗯”

'啪’

木条打在了子生的手心里

“这段不对，重唱”

“哎，就莫怪这…这…”

子生结结巴巴的唱不下去了

‘啪’

又一下

“行了，今日就到这了，你回去再练练吧”

子生看着发红的手心倒吸了一口气

“你这《明末遗恨》从十二岁开始学，每每唱到这总会忘”

“子虞，你就别嘲笑我了，你不也是被当成女的了嘛”

“说到这我才想起来，子生你今天晚上来一趟我房里”

“有什么事吗？”

“哎呀，叫你来你就来就是了”

“我来了，你有什么事”

子生推开房门，对着背对着他的子虞说道

子虞坐在梳妆镜前，描着眉

“子生，你看我可像那女儿郎”

铜镜中，子虞的眉目模糊，但能看出来他的妆容精致

“子虞…”

子生上前一步，皱着眉

“你们是不可能的，他…他是个男的”

“子生啊，你不懂，爱情不分身份，不分贵贱，也不分性别”

子虞顿了一下

“我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子虞…”

“好了，我要练戏了，他说他喜欢《霸王别姬》，那我就唱给他听”

“子虞，师父说过晚上不能唱戏”

子生一脸严肃的看着子虞

子虞楞了一下，随后笑到

“好啦，我知道了，别的你没学到倒是师父说一不二的性格别你学的炉火纯青”

“快快快，出去吧，睡觉去，明天还要早起去李府唱戏呢”

“师父，要不我留下陪着子青”

师父拍了一下子生的脑袋

“混小子，你倒是偷个轻巧，你还有你的事，别在这烦你师兄”

师父转过头来对这子青说到

“子青啊，今日是鬼节，按理说我们不该出去，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这里就交给你了”

师父抿了一下嘴

“你今天晚上唱戏就你一个人，不留别人，这个院子也是，懂了吗？”

“是，师父”

“唉，走吧，混小子”

子生跟着师父走了，他回过头来看子青，朝着子青挥了挥手

子生看着子青，突然的涌上来一股不明的情绪，似乎他即将再也见不到子青

子生将这股情绪压下，离开了

子青看着偌大的戏园子，叹了口气，开始摆起了桌椅，这是为晚上的看客准备的

摆好了桌椅，子青擦了擦的头上的汗，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天色不早了

便到后台换好戏服唱起了戏

空无一人的戏院里，突然传出了二胡的声音

子青的脸刹那间就白了

看台下也传出了阵阵的掌声

子青僵硬的身子摆动着姿势，嘴里唱着后面的唱词

恍惚间，子青看到了火光

滔天的大火，浓浓的黑烟，还有戏院外的嘈杂的声音

火蛇吞噬着一切，戏台却没有被烧

子青恍惚着，在戏台下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个影子在招手，向他

火吞噬了子青，烈火烧在子青的身上，直到众人将它扑灭

等到子生回来的时候，子青已经走了

直到师父关上了门，子生才反应过来，他那个时候到底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了一直疼爱他的师兄啊

子生不明白，为什么心很痛却哭不出来

子虞抱住了子生

“子生，你想哭就哭出来吧，这不丢人”

“子虞，你说为什么子青就这么走了呢”

子虞没有回答子生的问题，因为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戏园子里穿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师父坐在长廊里神情严肃的看着戏台前面的灵牌

戏尽尾声，师父才缓了口气

而子生死死的抓着衣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认出来了，那个焦黑的身影，那是子青

他甚至还看到子青朝他走了过来，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他的头，然后走了

师父叹息着

“你看啊，你师哥还是最喜欢你的”

子生摸了摸头顶，那种感觉好像子青曾经摸他一样，一样的熟悉

那一瞬间，子生好像长大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子虞开始晚归

每天晚上子生都能听到师父在骂子虞

子生就这样看着，当天晚上，他就去找了子虞

“子虞，你最近回来的有点晚啊”

“子生，你不明白，他要走了，他看上了别人”

子虞的眼眶发红，很明显，子虞哭过

“子虞，我说过的，你们不合适”

子生皱着眉，看着子虞

“你不懂，你不懂，一定是我不够好，是我不够好对，我要练戏…我要练戏”

“子虞，师父说过的……”

没等子生说完子虞便把子生推了出去

子生皱着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叫醒了师父，可…还是晚了

子生又一次的见到了子青，这会，他也看到了子虞

没有人再请我们唱戏了

死的人太多了

子青子虞都死了

子生自始至终都不明白子青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空无一人的台下

子生踏上了戏台，就像以往练戏一样，他忘词了

汗顺着脸往下淌，他看到那个最疼爱他的师兄朝他走了过来

他帮他唱完了这场戏

再晃过神来，台上还在唱着戏

子生楞楞的听着，直到他身旁有人碰了一下他，子生才晃过神来

那是子青

“铜钱放到桌子上”

“铜钱？”

这时候的子生才感觉到手里有东西，他木楞楞的走到桌子前，看着灵牌

上面写着子生

“我…死了？”

子生将手里的铜钱放到了桌子上，转眼又看向了师父

师父的面色惨白，看到铜钱后才有所好转

子生看着子青和子虞

“走吧”

偌大的戏院里，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在靠近郊外的地方显得格外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