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

一个戏园子里穿出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但这场戏没有人来看，台上唱着戏，台下却一个人都没有

唯有的只是一张供桌一把椅子，和上面摆着的一个灵牌

灵牌上写着的名字是子青

子青是这个戏园子里唱青衣最好的了

就在十五天前，戏班子接了一个活，去外出唱戏

唯唯留下了子青一个人在戏园子里

子青自己在台上唱着戏

唱到一半时就起了火

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等到附近的人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扑灭了

师傅曾经说过

一旦开嗓，就必须唱完

八方听客，一方凡人，七方鬼神

子青也确实唱完了，但也因此受了非常严重的烧伤

说起来也是奇怪，那么大的火，却也只是烧黑了房子，一丝的损坏都没有

但也不能没有损失

那个供了很多年的关公像就被烧没了

子青也因为伤势太过严重，挺了三天就死了

子青死了，师傅把我们一众师哥师姐们都赶了出去，说是要和子青单独相处一会儿

其实，我们都明白，我们每个人都被师傅视为孩子，死了哪一个师傅都不好受

不久后，师傅出来了

他摆了摆手说

“去吧，准备准备，子青头七那天唱《贵妃醉酒》”

这是，我们这里的一个规矩

每当一个戏子死的时候就要在头七那天唱他生前最后的一曲戏

我拉着师傅的手紧张的看着那张供桌和那张椅子

然后，我就看到一个焦黑的身影出现，他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我惊恐的拉着师傅的手，鼻尖似乎还能闻到一股烤肉味儿

一曲戏罢

我看到那个身影向我走来了，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走了

师傅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蹲下来看着我

“你看啊，你师哥还是最喜欢你的”

我认出来了，那个焦黑的身影是子青，被烧死的子青

师傅带着我来到了供桌旁边，我看到了一个缺了口的铜钱

那是之前没有的，但现在它突然就出现了

我攥了一下手，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的年头不好

不久之后，又出事了

子虞死了

他是死在了夜里

他唱戏唱到痴狂，夜里也在唱

但师傅说过的，夜里最忌讳的就是唱戏了

那天晚上，我听到了

子虞唱的是《霸王别姬》

我晃醒了师傅，师傅醒后显然也是听到了子虞的唱戏声

师傅连鞋都没有穿，急急忙忙的就跑向了子虞的房间

最后也是晚了一步

子虞这一会是真的当了把虞姬

饮剑自尽了

师傅把我关在了门外，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对着子虞的尸体

后来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

就知道第二天师傅安排了人在七天后唱《霸王别姬》

然后师傅就带着我去了趟寺庙，选了个好日子准备再请一尊关公像

当然在请关公像之前是要唱破台戏的

当然，这种戏是注定没有我的事的

很快，子虞的头七到了，这次也跟上次一样，但是不同的是，师傅摆了两把椅子

我惊恐的看着那两把椅子上的“人”

是子青和子虞

焦黑的人影和抹了脖子的人

戏唱完了，供桌上出现了两个缺了口的铜钱

七月十五那天师傅安排了我唱《明末遗恨》

但有所不同的是这会是给鬼唱戏

我按部就班的在台上唱着

“哎，就莫怪这……这……”

我的汗流了下来

我居然忘词了

就在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时，我看到了子青来了

然后，我的身体就不属于我自己了

随后，我的意识就昏迷了

等我再有意识时，我坐在了椅子上

台上整唱着《明末遗恨》

而我身旁坐着的是子青和子虞

一曲戏罢

我回过头看向了熟悉的地方

只见师傅的脸色苍白，头上冒着冷汗

子虞碰了我一下

“铜钱放到桌子上”

“铜钱？”

这时我才感觉到手心里有东西

打开一看是一枚缺了口的铜钱

我看了一眼灵牌

上面写着子生

我？？？

我死了？

我坐在椅子上，然后想起来了那天发生的事

我确实死了

是以崇祯的死法死的

自缢而死

我把手中的铜钱放到桌子上

只见师傅长呼一口气

喃喃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