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尘功高盖纪楚

虚度法师见纪楚形容彪悍异常、身手举世无双，必为少林徐长老心腹爱徒，如若明言索要不免有强人所难之意。转念又想，少林徐长老乃中土高明之士，不妨以片言试之再另行讨教，问道：“少林英才车载斗量，徐丈老此行为何只带一人，莫非此人乃凤毛麟角之高士？”

　　徐长老知其话里有话，故而避实就虚，道：“少林弟子练功习武是以强身健体，并非耀武扬威之用。老衲启程前，少林众徒皆上进专研，唯独纪楚奸滑懒散，遂决心携此顽徒开阔眼见，以正其心。”

　　少林徐长老乃心怀天下、伤时感事之辈，绝非心胸狭隘之人。念及此去关山迢迢、浮水桑桑，更兼万年树洞原系仙族异物，派此等凡身肉体不免有蚍蜉撼树之意。如替纪楚夸下海口，终了不能保叶寒公子无恙，岂非对叶府不住。故而贬低纪楚以观虚度法师如何解说。

　　虚度法师仰头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我观纪楚之勇世所罕见，蓄劲如张弓，出掌如瓦楞，一柄降魔杵势如劈雷，绝非徒有其表之徒，叶寒公子此行之安危全系于纪楚之手。吾猜纪楚与公子心下早已情投意合、难舍难分，徐长老不如就此忍痛割爱、将顺其美罢。”

　　徐长老见虚度法师提及叶寒公子，当下于叶翁面前不好分辨，由是转念，道：“并非老衲敝帚自珍，实觉此事尚有不妥。叶寒公子乃金枝贵体之人，又兼叶府独子，倘有疏忽，老衲岂不罪孽深重。”

　　叶翁深知少林徐长老赤诚待人，此言绝无敷衍搪塞之意，只因担心寒儿有所闪失故而不肯轻易托付纪楚，因此道：“生灵涂炭之际，老朽绝不厚子弟而薄苍生。今日有幸，承蒙虚度法师排疑解难，致使真相渐浮水面，又兼寒儿不惧艰险，我心甚慰。此行乃叶寒所定，或生或死皆与老朽无关，成功与否俱凭天意，倘若有失，老朽亦无悔恨之念。”

　　少林徐长老顾全局、识大体，见叶翁心系天下，抛家弃子以尽人事，不免感动至极，道：“纪楚，上前领命。”

　　纪楚闻声于前一步，伏地叩首，道：“全凭师父指派。”

　　少林徐长老道：“纪楚，为师先考你一考，将少林绝学降魔火杵第四十六招‘禅火借道’于此展示。”

　　纪楚领命，起身立定。只见纪楚单手举杵，冲天一托，那杵腾空而起旋转不止。纪楚蹲身斜刺横扫，左脚所到之处犹如野火燎原，留下焦黑一片，随即左掌撑地双腿凌空作铁椎倒悬之状，掌心与地相接之处火星四溅，千斤之力汇于左臂犹如泰山压顶，霎时，左臂赤热形如火柱，众人见状赞不绝口。但见纪楚双脚轻点降魔杵，就如蜻蜓点水一般，当下左掌借势冲地一撑，身体随之而起，凌空作一后翻进而双脚着地，高举右臂迎取降魔杵。纪楚举杵斜刺，如流星撞月，去势极猛，一股热浪直逼四周，众人皆惊，独纤尘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纪楚微屈左腿，以旱地拔葱之姿倒拉降魔杵，杵柄去处犹如后羿射日、烈火围身，不禁令人望而生畏。纪楚左臂半收，右肩直挺向前，降魔杵随势斜向抡出，其势之威，众人衣带皆飘。

　　少林徐长老此番绝无耀武扬威之意，以纪楚之武示于众人只为验收其功，但凭众人裁定命其护佑公子是否妥当。徐长老见纪楚招式行云流水，出手刚劲有力，行势气吞山河，众人装束皆乱，独纤尘安然无恙，是下心里惊讶不已，转念又想纤尘乃虚度法师亲定之人，其功力定当浑厚过人，由纪楚与纤尘共辅公子，想必稳妥之至，故而道：“纪楚，退下罢。”纪楚收势归位。

　　叶翁道：“有纪楚相助，寒儿此去无忧矣。”

　　虚度法师道：“少林弟子果真名不虚传，此行叶寒公子安危全系于纪楚也。”

　　少林徐长老见说如此，道：“纤尘乃虚度法师钦定之人，又是虚渺老道的爱徒，想必也身负绝世之功，老衲想一睹恒山道法之风采，不妨示与众人，以安我心。”

　　虚度法师知其为人，此言并非寻衅挑事，不过想于叶翁面前讨个说法而已。转念又想，行大事者切莫重于心机，不如开诚布公，以安众人之心，由是道：“纤尘，你也在此打一套恒山门派之拳法，全作回敬纪楚之礼。此番出手绝无争夺高低之意，仅为武艺切磋而已。”

　　纤尘自幼性情孤傲，颇有林下风气，是下并不扭捏作态，应声而出。

　　纤尘双手自下而上提气运功，两腿随之缓慢交叉下蹲。众人只觉寒气相逼、秋风扑面，自上而下犹如冰川倒悬。纤尘右手起、左手落，于面门之前画一八卦，最后双手汇合在胸前呈穿心草之状，只见上下各有一只洪水麒麟于八卦阴阳两眼之处奔涌而出，去势猛不可挡。纤尘双手冲纪楚先前烧焦之处轻推而去，两只洪水麒麟顺势掉头反扑，登时，地砖崭新如初，全无半点焦黑之处。众人大惊失色，纪楚也膛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纤尘年纪轻轻功力便如此深厚，宿霜难以置信，俯身去摸洪水麒麟隐去之处，只觉手掌凛若冰霜，拇指少商至侧臂天府一脉瞬间麻木动弹不得，急道：“姑娘所使乃恒山前辈所创‘冰山寒掌’，在下佩服佩服。”

　　纤尘道：“阁下好眼力，正是此招。”

　　叶翁虽心系天下、舍家弃子，时下见纤尘、纪楚二人武功堪称绝世之妙，不禁心下甚慰，由是赞叹道：“有纤尘、纪楚两位小施主一路护送相伴，寒儿此去必定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