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星星先生,
请原谅我的怯懦和后知后觉吧,在我即将触碰到星星时,互感彻骨的寒冷,不由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望而却步。
我曾也不过只是偷偷窥视星光,未曾想过其他。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从黑暗中走出来,企图沐浴星光,那滋味实在是太过美妙,以至于让我忘乎所以,甚至想要再靠近一点。
事实上我成功了,我成了星星的朋友,但我又总是贪婪的,忘记了星星的光并不会只照耀,只吸引我一人,我妄想将星星据为己有。
幸而在我企图摘星时,寒冷的星光唤醒了我,告诉我星星并不属于我。但我却因此逃避了,我是如此地渴望星光,却又害怕自己再次心生贪念,所以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事实上主动选择离开星星真的花费了我许多勇气。
至少,希望能够在同一个夜晚,与星星再次相遇,道尽心中烦恼,获得星星的原谅。无论星星是否会来,追逐星光的我会一直等待下去。只要星星愿意,我们会一直都是朋友。
你最忠诚的朋友
一封信,一封飘着淡淡花香的信。这味道有些似曾相识,似乎上次相处时,他在她怀里嗅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信封是浅杏色,用一枚蓝色鸢尾样式的火漆封住,这给德拉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思索无果后,德拉科索性直接拆开了信封,取出里面米色的信纸——这些都让人极其难以联想到,写信的人会是个斯莱特林。
娟秀飘逸的字,亦如她给人温和的感觉。没有写寄信人名字,收信人姓名,内容也让人不知所云,但很奇妙的,他理解了她的意思。
是翠斯塔,也只会是翠斯塔。
二年级的夜晚,在那一片璀璨的星空下。
她从暗处中走出来,走向正焦虑的他。
她说,
“Draco可不就是天上的星星吗?”
他是星星,而她是星星的朋友。
她说,
只要星星愿意,她会一直是星星的朋友。
而现在,星星不愿意了。
就让星星化作流星,坠入她眼中的大海吧。
这一次,换他主动走向她。
黑夜使得一切变得纯粹,滤去了浮华,还原了本真。
一袭黑袍,袖口与袍角迎风而起。连兜帽内衬的绿色,在乳白色的月光下也不再显得暗沉。
那及腰的金色长发也因风拂动,微卷的发尾像是猫爪一样轻柔的瘙痒着他的心——他多想扶上她柔软的发丝,顺着她的头发打卷儿,再情难自禁地烙下一吻。
他其实很少看见她的背影。
直至此时,德拉科才忽觉这一点。
以前都是翠斯塔追逐他,走向他,他看见的一直是她亘古不变的笑脸。
她的笑出现在他遇到麻烦的时候,她的笑出现在他烦恼迷惘的时候。
然后总是能够抚平他的情绪,化解他的忧伤。
直至他第一次看见她泪眼婆娑之后,他的视线里就少有她的身影了,甚至三年级的那次在校医室的相遇,也并不那么美好。
“你来了。”
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出现,以前是用来接近他,之后用来躲避他。
她转过身,背着月光,身上盖着一圈圈柔和的光晕,不甚明亮的光线,叫人看不太清她的脸,但这很好地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
他的眼神扫过她的唇,扫过她高挺又有点秀气的鼻梁,最后停在她的眼睛上。
海还是海,却又不是从前的那片海了。
德拉科曾经因为翠斯塔的眼睛搜集过各式各样的蓝色物品,但他总是不能感到满意,因为他始终都没能找到能与翠斯塔的眼睛相媲美的蓝色,甚至连相似的都难以发现。
不仅仅是颜色的深浅明暗,更令他在意的是那片蓝色里总能跳动着光,那光里洋溢着的各种情感仿佛带着别样的色彩,总是吸引着他,勾起他的好奇心前去探寻,在在探明之后,又为得到正确的结果而心生欢喜。
他不是收藏家,他是探索家。
这才是让他沉沦于那片蓝色海洋的真正原因。
但现在——
像是被墨水所浸染,那片海洋不再澄澈清明,而是由浓墨渲染成一圈一圈,愈来愈深的,如玉一般凝结的墨蓝。
在上一秒还误以为是一滩宁静的湖水时,下一秒却又看见墨水散进深海里,为隐藏起来的漩涡披上保护色。海浪汹涌地翻滚了一刻,将墨水悉数吞噬,复归平静。
他看不懂了。
德拉科心里涌上一阵不安。曾经他最爱的颜色已不在,他最能看穿她的破绽已消失——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客观来说并没有什么颜色的不同,甚至深浅明暗也毫无变化,可他就是在那一瞬有了如此之多的联想。
‘没关系的。’
他想。
‘只是谈一场恋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哪怕会无疾而终。
是的,他相当清楚,他们最可能的结局就是毕业后各自成婚,互不纠缠,如果情难自禁,只要没人发现便也没什么。
他现在还年轻,他只想能在这样的年纪里和她谈一场恋爱,好使自己以后不会后悔。
他当然可以拥有这样的冲动,即使卢修斯和纳西莎不满,他们也会纵容他,所以——
“月色很美。”
他这样和她打招呼,像是两个人从未分开过一样。
这就是他的选择。
翠斯塔表情明显一怔,但又习惯性地微笑——那可真是比她从前优雅的完美笑容差劲很多,或者说那根本就算不上笑,若说她下一秒会直接哭出来的,德拉科都有理由相信。
苦涩,后悔,甚至因前段经历他才熟悉的一种叫迷惘的新情感,与其他太多太多他无法解读的复杂感情交织在一起。
她的难得失态并没有维持太久,但她却又不像她似的掩饰的并不完美,如若不是那封信上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内容,如若不是风带来的熟悉的香味,他或许还会怀疑眼前人只是一个由复方汤剂闹出的恶作剧。
女人的嫉妒心真的可以造成这样的结果吗?
德拉科承认自己是在听了布雷斯的建议后,才特意用潘西来刺激翠斯塔的,他也的确得偿所愿了,翠斯塔终于主动找了他。
但是——
月下的美人啜着苦涩的笑容,不知是不是月光的原因,她的肌肤甚至几乎白的透明,仔细一看,连她的脸都似乎瘦了一圈。
下颔有了棱角,显得憔悴惊人,眼下有淡淡的乌黑的印记,他还能看出这已经是施了好几个容光焕发的结果了。
她单薄的身子立在风中,德拉科有一瞬竟担心她会像羊皮纸一样被吹走,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此时,他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这一切似乎并没有他以为的嫉妒心而已那么简单,但为了他的愿望——做出一点点付出也没什么吧?
他不愿多想,不敢多想,也无法多想,他只把她如今的憔悴,当做是接受成为情人,进行了思想斗争所遗留的痕迹。是的,翠斯塔那么聪明,一定是知道他俩未来的命运的。
于是德拉科狠心将方才产生的后悔与心疼抛在脑后,等待翠斯塔的下一步动作。
“二年级时你的生日晚会,我很抱歉之后没有和你说一声就先离开了,并且还没有留下给你准备好的礼物。”
翠斯塔整理好表情,缓缓开口。
德拉科完全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如若说起初他还对此有些介怀,但现如今他已经觉得这不重要了,比起礼物,他更想与翠斯塔和好,结束掉这种奇怪的气氛。
“不过,这件礼物本来就需要当面给才行,因为它需要一点小魔法。”
她应是在回想那份礼物,话语充满了温度,笑容纯粹自然了不少,眼里也带了点笑意。
许是这份礼物着实有几分特别吧?想到当初的翠斯塔为他精心准备礼物,德拉科本无所谓的态度也有点转变,他的心又瞬间柔软一片,觉得自己这样对待喜欢的女孩有些残忍。
——是的,让他真心喜欢的女孩做他的情人,这样未免对于这个优秀的女孩子来说过于残忍,更何况她又是如此地以真心待他。
他又何尝不是觉得让她做情人是对她的一种莫大的侮辱,他又何尝不心疼?想起曾经让他意识到这些贵族间心照不宣的常识的西奥多,他又自嘲了一番。
是啊,多亏了西奥多,他才意识到他和翠斯塔的未来,他才意识到贵族的命运。
如果可以,他当然也不想让他和翠斯塔的未来走上偷情这条路,但他无法反抗命运,他不会因为翠斯塔就违背父母对他的期望,背叛马尔福的利益,但他同样也无法放手,尤其是在这个荷尔蒙爆棚的青春期,他更是一头栽进了名为翠斯塔的爱河中,根本就无法脱离。
或许这份感情会随着时间而淡漠,会随着成长而消散,又或许会一直持久下去,或许变得更加难以自拔,但无论怎样,眼下德拉科都觉得自己应该采取的措施就是追求翠斯塔,和她谈一场恋爱。
“只需要一点小小的魔法。”
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烁着自得,这比之方才苦笑的她鲜活明媚了不少。
纤细修长的手执起魔杖,指着虚无一物的空中。
由于两人面对面,德拉科在见魔杖指向他时下意识紧张了片刻,在见翠斯塔是在用魔杖在空中画着什么时才放松下来。
察觉到德拉科有一瞬的紧绷,翠斯塔手上的动作微不可见地停了一下,又很快自然流畅地继续画了下去。
——她是绝不会伤害他的,她会证明这一点。
无论是用时间,还是用生命。
魔杖像是划破了虚空,在空中留下金色的划痕,随着最后的收笔,那金色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散发出鲜活的亮光,就像是独角兽幼崽的那种纯粹充满生命朝气的金色。
起初只是猜疑,随着笔画的增多,德拉科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的心不可避免地有些剧烈地跳动。
——那是天龙座。
天龙座的星象图在翠斯塔的手下生成,她眼神专注,动作娴熟得像是画过一百遍或是上千遍,认真的样子比起她手下正在成形的图画更加吸引他的注意力。
画完,她满意地笑了,眼神像是月光下的清波,柔柔地荡漾在他的心上。
“Dracoshining.”
魔杖尖端轻触天龙座,仿佛像是触动他的心弦。
金光更加闪耀了,德拉科看见有一条绿色的线从画的起笔初蛇样游走,不断盘旋环绕,最后蔓延至收笔处,接着竟然有一条龙钻了出来!
小小的身子,德拉科一眼就认出那是一条挪威脊背龙,他曾经和翠斯塔表示过自己很遗憾没有把那个傻大个的龙据为己有,而那条龙,正是挪威脊背龙。
这条显然只是魔法效果的挪威脊背龙威武十足地冲向了他,身子也随着靠近他而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离他竟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他惊得忘记了动作,在这样的距离下,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条龙的龙息,真实感让他极度怀疑翠斯塔给他真的弄来了一条龙。
但显然,在发出一声长长的龙啸后,这条龙便化作一粒粒散发着金光的小光点漂浮在空中,留下被震撼到的他。
不得不说,这声音着实大了点,要不是想着依照翠斯塔的性格,应该早就在附近施下无声无息做了准备,否则他还真是有点担心会被城堡里的老蜜蜂给发现。
“当时我想着既然是送给你的第一份生日礼物,自然得要准备一个不小的惊喜,但那时的确又觉得你什么都不缺,加之也不想和其他的小姐们送类似的礼物,我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从一个魔法上得到了启发,研究修改了一下,才制作出了这样的一个有些意思的咒语。”
翠斯塔有些羞赧地向他解释,这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自制的魔法,当时还觉得很有新意,一定会让德拉科喜欢,甚至直到展示前自己也颇为自得。但是在展示完后,她又忽然察觉到在两年前那个年纪,这的确会是一份很好的礼物,可是放到早已过了幼稚年纪的现在,倒显得有些让人发笑。
她现在才发现,在这时送出这样一份幼稚的礼物是一个多么不成熟的举动。
可不是吗?瞧,收到礼物的对方看上去并不感到惊喜,只是单纯惊讶了一番,然后就一直看着她,对这份礼物并不感兴趣。
翠斯塔有些失落,但她表示理解,反正这个夜晚也并不只是为了送这一份礼物而已这么简单。
‘Dracoshining.’
德拉科心里回味了一下这个咒语,显然这样一个含有他的名字的魔咒让他感到有点些许的羞耻,但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换做是两年前的他收到这份礼物,一定会高兴激动得不能自已。
毕竟两年前的他肯定会相当关注在意这份礼物,至于现在——
她温柔的嗓音,压低得很轻很轻,似乎是小声的梦中的呢喃,又宛如情人间亲昵的耳语。
就是这样的声音,念出了他的名字,念出了这个咒语。
这一副她画在半空中的天龙座星象图,仿佛不是悬在空中,而是映在了她的眼睛里。
龙消散后化作的小光点,就像是和着他的心拍数跳动着,仿佛演奏着一首奇妙的音乐。
比起礼物,他更想多看几眼的,是眼前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孩。
今晚只是为了送出这样的一份礼物吗?
德拉科期待着她接下来会作出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