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运动员抿唇,公然质疑。
高城泽木“小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些什么?”
高城泽木“你说我杀了人,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他伸出手,也想听白马探的解释。
白马探“我没记错的话,你叫高城泽木。”
白马探“江谷田市花滑队最年轻也最有天赋的成员,刷新了花滑以最小年龄进入成人队的记录。”
白马探“而这个月以后,你也要直接进入国家队训练了。”
这些都是安倍浅在休息室里面闲聊提到的内容,在场所有人都听得皱起了眉。
高城泽木听到白马探的话,下意识的去思考,但白马探只是简简单单的陈述。
高城泽木“是的。”
高城泽木“有什么问题吗?”
白马探“不。”
白马探挥手。
白马探“我只是好奇。”
白马探“拥有满身荣誉,为什么要杀人呢?”
高城泽木“你可真是执着。”
高城泽木说,身上的气质依旧温和。
高城泽木“我为什么要杀人?”
高城泽木“这有什么好问的?”
高城泽木“人本来就不是我杀的啊。”
他满脸无辜。
安倍浅现在的表情和在场的所有路人粉极度相似,反而是白鸟任三郎,听到了白马探的话,驻足思考。
刚才与两人的谈话走马观灯地在脑海中浮现,他觉得自己隐隐好像抓住了一丝什么,此时听得白马探继续开口。
白马探“可是,证据已经摆在这里了啊。”
白马探“高城先生,需要把你的鞋脱下来给大家看看吗?”
白马探说,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高城泽木脚下的花刀。
是的,花刀。
本应该在冰场上出现的花刀此时还稳稳的套在高城泽木的脚上。
此话一出,许多人的视线也纷纷往高城泽木那边瞥去。因为场地限制,花刀本身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白马探“在休息室,你为什么还没换下花刀。”
白马探“需要我告诉大家原因吗?”
白马探步步紧逼。
白马探“是因为,花刀上面还粘着早田十二的皮肉和鲜血吧。”
安倍浅顿时瞪大眼睛,感觉白马探口中的高城泽木和自己认识那么久的高城泽木并不是同一个人。
这句话讲给任何一个人都极度好笑。
一个气质温润的花滑天才,在冰场上用自己的优势残忍的杀死了一名男性。
安倍浅“为什么……”
安倍浅缓缓退了几步。
一些留下的高城泽木的粉丝也不愿意相信。
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为了高城泽木来到旱冰馆,因为喜欢他在冰场上的风姿,所以对这个项目也有所接触。
但是……
所有人看向高城泽木的目光里都充满了不可置信。
田中木已咬牙,吃力的站了起来。
“高城……泽木。”
“泽木……”
他赫然瞪大眼睛。
高城泽木垂在身侧的手再度捏成拳头,抬头对上白马探锐利的目光。
白马探“我想知道原因。”
他弯下身子,脚下的花刀上隐隐还能看到一丝丝红色。
空气就像被冻结了一样,刹那间鸦雀无声。
白马探没有说错!
真的是他!
高城泽木“刚才你从我旁边走过的时候都若无其事,我还以为我隐藏的挺好的。”
高城泽木“你是在演戏吗?”
白马探“并不是。”
出乎高城泽木的意料,白马探摇了摇头。
白马探“那个时候我确实不知道是你。”
而且还因为安倍浅的话对高城泽木也生出几分欣赏。
不过这些话在现在这种时候显然是不适合说的。
白马探秉要执本。
白马探“是后来,后来小浅点醒了我。”
白马探“结合死者的伤口,我们推测凶器花刀,但普通的话显然不会有这样的威力。”
白马探“直接见血封喉。”
愣在一旁很久的安倍浅也渐渐反应过来了。
安倍浅“是因为我说……抹脖子的手段对技术有要求吗?”
白马探沉默,他不能猜出安倍浅现在的情绪。
这种情况就和看到偶像塌房了一样严重。
而且性质还不是那种人设翻车,公布恋情。
这涉及到一条人命。
白马探“是的。”
白马探“我们也去过前台清点今天借出去的花刀,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你们从冰上下来,在普通的地上这样行走显然不方便。”
白马探“所以这种时候很多人就会借着机会去归还自己借的花刀。”
白马探“但是你却不敢,因为上面还有血。”
白马探“由于破坏摄像头和布置现场你花费了太多的时间,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清洗花刀上的血迹。”
白鸟任三郎“所以说,死者尸体的周围留下了很多被冻结起来的长条的红色血印。”
白鸟任三郎“你将鲜血留在冰上,但这种方法并不能完全清洗掉血迹。”
白鸟任三郎趁着白马探喘息的时刻,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白马探转身看了他一眼。
对方回以一个微笑。
没办法,说一句少一句。
你小子还是留给警官我一些说话的机会吧。
高城泽木“你很聪明,推理十分完美。”
高城泽木“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高城泽木咧嘴。
高城泽木“你能回答我吗?”
白马探“什么?”
白鸟任三郎与白马探同时皱眉。
高城泽木“可是,中场休息的时候。”
高城泽木“我一直和他们在一起诶。”
虽然物证在这里,但高城泽木指了指周围的一圈人证。
有个小姑娘弱弱的举起手来。
“我也一直想问。”
“虽然……虽然高城确实鞋上有血,但是我们都可以证明他中午的时候在这里。”
“因为高城说这可能是他这几年最后一次来江古田冰场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想和大家告个别,做个纪念。”
“所以中午一直在和粉丝聊天,签名。”
姑娘拉着旁边几个同样激动的小伙子的手,说:“他们都有亲眼见到。”
“高城从来没有离开过。”
这几个人人证的出现就像把结论引向了一个悖论。
高城泽木“如果我说,我是在下午上冰场的时候,重新去租借的花刀。”
高城泽木“警部,先生,你们先前的推论会全部被打翻。”
高城泽木“凶手不是我。”
高城泽木“可惜喽。”
高城泽木无奈的摆摆手。
高城泽木“至于你们对我名声的这次污蔑,猜猜会对你们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安倍浅“真的是污蔑吗?”
极度安静的时候,身为粉丝的安倍浅站了出来,毫不畏惧地与高城泽木对视。
差太多了。
这与她认识的高城泽木真的差太多了。
高城泽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倍浅“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安倍浅“我是一个收藏家。”
安倍浅上前几步,和白马探并肩站在一起。
她丝毫不在意别人的视线锁定在自己的身上,这是大小姐的底气,也是自信。
安倍浅“收藏家向来慧眼如炬。”
安倍浅“更何况,我曾经有一段时间针对过怪盗基德的易容术做过训练。”
“怪盗基德”四个字一出,人群顿时又骚动起来。
安倍浅“介意搜一下你的身吗?”
丝毫不考虑偶像已经铁青的脸,安倍浅旁若无人的说道。
白马探“你既然说到中午。”
白马探“这也让我想起来一件事。”
白马探回忆起来,在中森青子和安倍浅训练黑羽快斗的时候,那家伙似乎有些走神。
他倚着肩在一旁看戏,隐隐约约有听到中森青子与安倍浅在谈论高城泽木。
似乎黑羽快斗说了一句不算是很好听的话,以至于接下来一段时间被中森青子与安倍浅联合起来锤。
那句话是……
“比例成那样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我怎么就没有看到你们所说的那种温柔的气质?!”
“要说温柔的话,你们再仔细看看我。”
“我难道不温柔吗?”
没记错的话,中森青子和安倍浅一人给了他一拳。
差点给人打成珍稀动物熊猫。
总而言之,中森青子的药是绝对没有带错的。黑羽快斗不只是滑冰危险,在此基础上,与女生相处也十分危险。
要知道,白马探是十分清楚黑羽快斗那家伙的身份的。
而众所周知,怪盗基德的易容术十分出神如化。
一下被追捧为温柔完美比例的高城泽木,却得到了怪盗基德如此的评价,所以说明很多事情。
安倍浅“是易容术吧?”
安倍浅“你还有同伙。”
事已至此,白马探大致可以还原事情的经过了。
高城泽木策划这场凶杀案已经很久,包括发ins告知粉丝自己今天会来旱冰馆也不是什么告别会,而是为了利用“人证”防止别人怀疑自己。
白马探“实话说,你的伎俩比一般人要高明。”
白马探“可惜今天弄巧成拙了。”
安倍浅“在你杀人的时候,你的同伙戴上面具伪装成你的样子与大家聊天不过是为了吸引注意力。”
安倍浅“而真正的你还在空无一人的冰场上,不对……有着早田十二的冰场上,残忍的杀死了他。”
在这以后,高城泽木利用职业的优势对冰场的了解,以早田十二的尸体为中心,不断的浇水,在用冰场现有的设施制冰,这样达成将尸体冻在冰下的目的。
然后,再破坏周围能够拍到他的身影的所有摄像头,但因为这一系列动作花费太多时间,只能匆匆穿上冰鞋离开。
休息时间结束的时候,高城泽木回来替换自己的替身,重新站在冰场上。
包括后面事情发生,他其实是没有任何时间去还花刀的。
人太多了。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
根本没有时间去清洗花刀。
而如果就这样去归还的话,上面的血迹又很容易让工作人员生疑。
高城泽木紧握拳头。
高城泽木“时间还是太紧张了。”
高城泽木“这个计划原本可以天衣无缝的。”
高城泽木“但在我这里却是漏洞百出。”
白马探“为什么?”
白马探其实是还有疑问的。
他还原的是凶杀案的过程,可是……还有一小段事情是他们不知道,而且极度模糊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会躺在地上让别人从自己身上碾过去呢。
白鸟任三郎给出的解释是昏迷。
那高城泽木,一个看上去与死者毫无关系的人,是为什么蓄谋已久要杀他,而且还致使对方昏迷呢。
高城泽木此时收敛的气质,满脸都是拒绝合作的模样。
高城泽木“你不是很聪明吗?”
高城泽木“自己去猜啊。”
这个人远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样温柔。
就像白马探一开始所推测的,温柔只是伪装色。
高城泽木只是站在那里,没有拒绝合作,也没有要主动和警方离开的意思。
油盐不进。
白鸟任三郎“田中木已,还方便我们问你几个问题吗?”
拽着高城泽木离开的时候,白鸟任三郎突然回头叫住了看上去有些神情恍惚的田中木已。
白马探还沉浸在推理中,安倍浅屏息凝神,也想等一个答案。
“您说。”
因为已经确定了凶手,不怕被警视厅怀疑到自己身上,田中木已倒没有之前那么死搅蛮缠了。
值得一提的是,高城泽木破罐子破摔,没有丝毫要掩饰的意思,把替自己戴面具隐藏身份的那家伙直接供了出来。
虽然对方已经离开,但是白鸟任三郎刚才派遣人去调查,抓到人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做这种事情,不管是为了钱也好,其他的事情也罢。
总归是要进去的。
法律是最高底线。
白鸟任三郎“我想和你核对一下早田十二的时间线。”
白鸟任三郎“你之前说是你约他过来的,那为什么后面你们会分开?”
白鸟任三郎“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这些问题,白马探也脱离思考的状态,竖起耳朵想要听一脚。
安倍浅:“……”
安倍浅“白鸟警部让你别站在这里。”
安倍浅“要听过去听。”
安倍浅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
白马探“哎,你干什么啊?”
白马探“你什么时候和那家伙又同仇敌忾啦!”
白马探“你们在我看不到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马探愤愤不平地呐喊。
安倍浅“嘁。”
安倍浅吐了吐舌头。
安倍浅“你知道要面子代表什么吗?”
白马探“?”
安倍浅“活受罪啊。”
安倍浅特别老成的拍了拍他的肩,并且传授白马探这个珍贵的经验。
白马少爷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面子已经丢完了的人所总结出来的经验吗?
所以看来今天这两跤摔的还挺值的?!
得亏安倍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的话,先前发生在黑羽快斗身上的事情得重演第二遍了。
白马探扭扭捏捏的移了个位置。
然后见田中木已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种沉默战术真的百用不腻。
田中木已没有解答白鸟任三郎的问题,反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警部,可以让他留一下吗?”
他手指的正是押送高城泽木离开的方向。
白鸟任三郎“哦?”
白鸟任三郎“为什么?”
“待会儿您就会知道的。”
田中木已摇摇头,他身上并没有那种摆脱嫌疑的喜气,用安倍浅的话来说,就是“丧”。
看上去十分没有精神。
白鸟任三郎“可以。”
仔细的思考了一下,白鸟任三郎答应了田中木已的要求。
身为警部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件事情还可以往深处挖。
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他们在这里根本无法挖掘出高城泽木与死者的恩怨。
既然是蓄谋已久,肯定还是有一些牵扯的。
这些事情白鸟任三郎本来是想回到总部以后再联系人员调查,但现在看来……结果还有待商榷。
白鸟任三郎给押送高城泽木的负责人员打了个电话,不出三分钟,高城泽木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其他无关人员已经被疏散,而经历了今天这样的事情旱冰馆自然也无法再营业下去。
警方的人还在清理尸体,此时偌大的旱冰馆中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
“早田是退休以后搬到我家旁边的,我们两个老家伙,兴趣爱好相同,很快便聊到了一起。”
“早田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子还算健朗。”
“他非常喜欢滑冰,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告诉我,他有一个儿子,也喜欢滑冰,甚至还站上了职业赛场,成为了一名运动员。”
“可惜天不遂人意,有些意外很难避免。”
“也许是在冰场中能够看到儿子的影子,他还是很喜欢这个项目,甚至隔三差五会约我到冰场聚聚。”
“久而久之,我觉得这件事情似乎也不错,所以有些时候会反过来约他。”
田中木已才四十多岁,鬂间却有了几缕白发:“这一次便是我约他。”
“我们和往常一样,来到旱冰馆。”
“和以往不一样的是,我发现我这位朋友今天精神有些亢奋,而且总是想要甩开我。”
“光是肚子疼想要跑厕所这样的理由他今天已经用了十几次。”
“他有事情在瞒着我。”
“我几乎可以断定。”
田中木已说到这里,神色有些懊恼。
白马探“所以你给了他机会。”
白马探断定的说。
面前这位年过四旬的中年人沉重的点头。
气氛很沉重,安倍浅觉得嗓子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样,发不出声来。
她也有在听田中木已讲话,但视线总是控制不住的乱漂,最后落到了昔日的偶像身上。
高城泽木是很优秀,但他毕竟没有进入到国家队。
在花滑队那么众多的优秀选手中,安倍浅偏偏就被他身上的气质所吸引。
收藏家的眼光偶尔也会偏颇吗?
她忍不住质疑自己。
另一边田中木已还在继续诉说。
“我想知道他去干什么,有什么要瞒着我这种老朋友的重要事情。”
“所以我偷偷跟上了他。”
“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发现了我,并且我被甩掉了。”
田中木已说到这里,锤了锤自己的手:“所以我回到了休息场所,我选择在我们分开的地方等他,一等就是几个小时。”
“直到场所维护后上冰的时间到了,他也没有回来。”
“我原本还想继续等待下去的,然后就听到了他死的消息。”
“我后来到冰上看了,”田中木已已经不禁流下了泪水,“我们不过是分开了几个小时,我这位老伙计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说到这里,他恶狠狠的看向高城泽木。
“你这家伙,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在这里我要为我之前的言辞向你们感到抱歉,情绪激动是我的问题。”
田中木已郑重的向白鸟任三郎鞠了一躬,然后感激的看向白马探与安倍浅,最后,他缓缓抬起头,颤抖的指向高城泽木。
高城泽木一脸淡定,没有一丝被指责的心虚甚至愧疚。
他很麻木。
安倍浅突然这样想。
……
“喂,田中,我跟你说啊,我有个儿子很优秀,拿了好几块奖牌啦!”
“泽木……”
“他真的很优秀。”
“但他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呢?”
……
老伙计的昵喃似乎在耳边回响,田中木已痛心疾首。
“他可是你父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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