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至：林地风貌（10）

吉瑞安好奇地问：“曼嘉仑王子与殿下同龄，怎么他在射术上要更强些么？”

她点头：“家兄的箭术天赋极高，能发三箭连珠，也能双箭同时射中不同目标。他平日是到弓箭手军团的专用场地去习射。”

她说起自己兄长时语中隐隐骄傲。吉瑞安也面露激赏之色。

他们共同练习整个上午，中间精灵们领他沿绳梯上到塔蓝木屋中休息了一会儿，请他品尝精灵的饮料。它盛在皮制水囊中，玫珞希尔寻了只轻巧木杯倒给他，清凉透明，入喉回甘。他们唱辛达语和西尔凡方言的歌谣，以通用语交谈。因着玫珞希尔方才的话头，他们也说起曼嘉仑，对他的称呼同对其妹一样不加头衔和尊称，言语间显出亲切与喜爱。

弓箭手们教了吉瑞安一些精灵的射箭技巧，令人类公子受益匪浅。临近午时，玫珞希尔指着远处树梢上的果实给他看：“你能不能在这里射中那只果子？”

吉瑞安手搭眉间看过去，眼中只见林木翳如，重叶掩蔽下露出红果一角。他摇头道：“太远了，且树叶遮挡下我不能确定目标方位。”

玫珞希尔点头不语，引弓搭箭射去，吉瑞安视野中的果实应声落地。

他跟着她奔到落果之处，玫珞希尔拾起它递给吉瑞安，笑道：“嗯，精灵相比人类弓箭手还是有些优势的，比如敏锐的双眼和更强的力量。”

吉瑞安接过果子，她从低处枝上又给自己摘了一个。他学着她的样子将野果在自己衣摆上擦了擦，举起咬了一口，也对她笑：“你说得对。”

这种野果除了蒂没有不能吃的部分，果肉柔嫩，味道清甜。他们都很小心地没有让汁水流到手上。吉瑞安觉得这比精美餐桌上的佳肴更令人愉悦。

然后，玫珞希尔说：“现在差不多是你们的午餐时间，你可以回王宫去吃饭了。”

“殿下不与我一起回去？”

“我先得去试一件事情。”她回答。

见她走向与王宫相反的方位，吉瑞安好奇心大盛。他听说精灵的感知极敏锐，于是在她即将消失在自己视野中时才举步跟上。他们保持着人类视力极限的距离，林中本就不静，玫珞希尔如常走着。

最后她停在一棵树前，树上放下绳梯，所以吉瑞安明白那树上也建有塔蓝。他走得近些，听到她和树上下来的一名精灵战士在交谈。他原本懂得的几个辛达语词和之前弓箭手们教他的一些词勉强拼在一起，断续组成一句：

“陛下令，公主近期不得离都。”

后续的对话，吉瑞安就听不懂了。他正努力分辨那些词语，头顶突然响起冷冷的通用语：

“你在跟踪公主？”

吉瑞安下意识转身，另一名同样身着轻甲的精灵战士已无声无息地落在他背后，面无表情，目光冰冷而锋利。吉瑞安后退一步，本能地辩解道：“我只是好奇殿下往这边走是要做什……”

精灵战士不待他说完，目光转向他身后，打断道：“殿下回来了。人类，你好自为之。”

眨眼间精灵又消失了。吉瑞安很快听到身后传来玫珞希尔的声音：“吉瑞安？你怎么也来了？”

他们一起向王宫走时，吉瑞安用同样的话解释。在他看来，玫珞希尔毫不在意，只主动说：“我刚才问过了，不能带你离开王都范围游览。”

她接着又问：“你今天一定很累了，下午就休息罢？”

吉瑞安此时仍心有余悸，顺势同意。

傍晚他在王宫外近处森林中散步时，才再次见到玫珞希尔。他站在一处隆起的小丘上，看到她行在下方。

她不是独处，身侧有男女两位精灵。男子正是精灵王瑟兰迪尔；女子有着与玫珞希尔一样的碧色眼睛，深棕长发微卷，亮泽如溪垂落。

她与精灵王父女都穿着简单的便装，但容色明妍更比额上星钻耀目，举手投足间是自然的优雅。再加上他们一处的情景，吉瑞安知晓自己终于见到了精灵王后。

他们的姿仪落在人类眼中，使得天际万千霞彩黯然失色，地面似锦繁花也悄声消隐。

瑟兰迪尔王之高大是吉瑞安生平仅见仅闻，粗略看来，人类眼中本是高挑的妻女都只及他下颌处。但精灵一族皆生得匀称美丽，他看着只觉和谐悦目。

他们也在悠然闲散，信步远去。吉瑞安不懂其间言语，只能看到他们神色中充盈的温柔欢欣。

不过他隐约感觉到，精灵王的目光扫过了他，其中平静无波。

晚间，河谷城父子没有收到邀请。吉瑞安在客房区域的公共大厅中听到人们津津乐道森林王室的平易近人。他们谈论着：精灵公主在林间空地上起舞，丝缕月光中黄紫粉白的花朵在她足下次第绽放；精灵王摘叶抵在唇边吹奏，王后以指轻扣树干，敲击出节拍。

厅中多是男人，他们盛赞公主的容姿清美，皎然如同银月光华。言语间流露出对吉瑞安的艳羡之意。

但个中滋味，冷暖自知。

吉瑞安走到外侧，依稀听到森林精灵的高歌，唱着埃尔达的林诺德。这种精灵诗体每句均包含七个音节，但起伏长短灵活多变，天地阔远随飞扬。有些内容是他白日里听弓箭手们唱过的，反复赞颂着陶隆或阿拉武。二者都是维拉欧洛米的辛达语名号，他是林中的猎神，在吉瑞安先前既有的语言认知中名为贝玛。森林精灵最为敬爱的三位维拉便是“星辰之后”瓦尔妲、“大地之后”雅凡娜与“森林主宰”欧洛米。这些都是森林的公主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