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至：林地风貌（5）

第二日早餐后，吉瑞安从男仆处得知，王后身边的一名女官今早过来传报，请他到王宫底层的正门内与公主相见，这两日她将陪同他在王宫及附近游览。

吉瑞安低头打量自己一番，觉得衣装得体，也无过分庄重之嫌，遂直接向王宫正门走去。他方向感甚好，经过昨晚的来回，这次不必领路就顺利下到了底层正门处。

他能远远看见门内物事时，却见银发闪耀，玫珞希尔已经在那里等他。吉瑞安立刻快步赶到她身旁，行礼道：“实在抱歉令殿下等候，殿下到得早，可以事先遣侍女去叫我……”他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侍女”一词，说完才想起这位精灵公主并无随身侍女，又觉得自己对一位公主这样说实属寻常，且能掩饰自己不知她无侍女之事，也就不管。又叹一句精灵公主毫无骄矜，竟愿意早来等候他，而不是摆足架子。

玫珞希尔毫不在意，颔首还礼：“公子不知，我是没有随身侍女的。不过我一贯早起，来到之后又不知公子住在哪一处客房，为免麻烦就在这里略等一等。时间也不长，公子不必在意。”

吉瑞安抬头小心地看了两眼她的装束，见她也未着正装，这才放下心。他目光在她发饰上停留一瞬，暂时没有开口。

玫珞希尔这一日晨起时，知道今日不便着礼服，原本穿的是她平时常穿的紧身猎装，长发编作战士辫。但在早餐桌上被父母挑剔一番，又令她换上样式简单的常服裙袍，解了战士辫梳成更正式的发式。不过她回房换装时他们早已出王室居住区去理事，她就略减了些，按照吩咐更衣后只将两鬓长发拢到脑后，结发处饰以一枚坠子完事。王后留下的女官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一句也不曾多说。

她为谨慎起见，并未携带王宫各层地图，只引着吉瑞安先向内走，口中介绍：“公子应已知晓，这整座山内部就是林地王宫，共有八层。除底层只有大小殿堂、法庭、议事厅外，其余各层的后半部分都是住房与仓库，以备战时容纳王国中除前线军队外的全部居民。目前我们使用的只有前半部分。”

吉瑞安附和道：“王宫竟能供全国居住，此种设计着实罕见，足见智慧。”

“时局所迫罢了，”玫珞希尔淡淡应道，“我们先去正殿，近日没有重大国事，正殿中只有当值卫兵。”

他们经由甬道进入王宫正殿，虽然殿中只有卫兵，但此处为王国门面，仍是灯台遍列，火烛煌煌，是因山体内无法开窗之故。楹栋皆由山石直接凿成，其势雄伟慑人。四壁与柱上刻有森林诸般景象，并有林地王国建立以来几次重大事件的情状。

精灵王的王座处于殿内正中的高台上，下有螺旋阶梯。王座的材质应是某种稀有木料，雕饰精美，两侧伸出一对类似鹿角的翼，延展甚广。单是王座，在吉瑞安眼中已足够神威庄严，如果再加精灵王高坐其上，他认为自己必定会被震得失语。

“遇有重大仪典时，王座一侧会加设王后之座，并在上方殿顶添置夜明珠。”玫珞希尔的声音从一侧传来，语声肃穆许多。

吉瑞安能做的只有点头。玫珞希尔又指了几处重要的壁上石刻：“欧洛斐尔王加冕、定都阿蒙蓝克、最后联盟之战、欧洛斐尔王陨落、瑟兰迪尔王加冕，以及最新的迁都。”

他们又静立一时，玫珞希尔率先开口：“好了，还有别的地方要去，我们出去罢。”

吉瑞安模仿她的动作，先却行数步，才转身从正门出殿。

正殿外气氛明显轻松许多，玫珞希尔看向他：“其他偏殿与正殿格局相似，只是规制次一二等。公子还要去看吗？”

吉瑞安犹豫片刻，还是作了肯定回答：“随意参观一遍就好。”

于是他们在底层转了一圈，先后游览了所有配殿、议事厅和法庭。吉瑞安发现它们内部陈设风格都类似，以实用为主，简而不陋。其室华则不俗，朴则不拙，与他从前所见诸般建筑都不相同。

底层遍览后，玫珞希尔领着他沿就近的阶梯向上，故作正经地问：“公子在森林一日，可有水土不服之症？”

吉瑞安只当她是客套，认真答道：“并没有，我在森林十分习惯，很有宾至如归之感。”

玫珞希尔语中却多了一丝笑意：“那么，第二至四层我们也随意参观一遍就好。”

吉瑞安一时不解其意，进入第二层后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二至四层上下连通为一个整体，形成极大一处环形分区。中央圆心处立着一根几乎占据他全部视野的粗石柱，上面两层的外围廊道均有十数条飞桥与它对应高度处的廊道相连。区域中往来精灵不多，男女皆有，上臂都束了一条布料，绣着某种他不识得的纹章。

玫珞希尔轻快的声音在旁响起：“这就是我们的医疗区，其实就在你暂居的客房区域的旁边。”

吉瑞安赞叹之余提出疑问：“医护手臂缠布上绣的纹章，有什么特殊含义？”

玫珞希尔引他向前，口中道：“那是维丽中埃丝缇的纹章。”见他仍是疑惑，她接着解释：“她是司掌治疗与休憩的女神，身有医治一切创伤、纾解一切疲惫之能。”

他们走到粗石柱近前，他发觉它是中空的，看样子里面上下共分三区，对应外环三层。

“外环都是病房。柱中最上和最下是仓库，用于存放药材和其他医疗用具；中间是医师们的办公区。”

玫珞希尔伸臂指给他看，突然在第二层某条飞桥上看到了什么，挥手兴奋道：“哎！卡兰玟！”

其实她的声音不大，反正精灵的听力都极敏锐，无需高声呼喊，更何况这里不得喧哗。吉瑞安是被她突然变得激动的语气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