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4）

父母这一晚吸取教训，早早醒来后只无言相依。第一缕晨光透入琉璃窗时，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于是开始以拥吻互道祝福。

正沉醉时，小精灵清脆的低笑声突然响起。瑟兰迪尔和莉诺瑞尔不无窘迫地分开，发现他们的小精灵又是双生子的特别状况：一模一样地背部朝上，小腿翘起，两肘支着床，双手托腮。分别承自父母的眼睛正对上它们的原版。

“嗯，《宁洛德尔之歌》的画册里就是这样，”曼嘉仑说，“我和玫儿可以试试吗？”

瑟兰迪尔又是一惊：“恐怕不行。”

小王子眨一眨眼睛，笑起来：“那么，新年快乐，Ada；新年快乐，Nana。”

玫珞希尔一音不差地重复了一遍，才撅嘴道：“还有我呢。”

不过双生子有自己的方式。他们在床上滚成一团，两句“新年快乐”没入笑闹中，大约连父母的回应也没听清。

“如果他们上学时还是这样，”莉诺瑞尔说，“伊孜伦非得提前去曼督斯报到。”

“没关系，”瑟兰迪尔一本正经，“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每次新生入学，他都得在曼督斯和王都学馆间走个来回。现在应该早就习惯了。”

……………………

这个新年假期非比寻常，随同领主们来到王都的还有各地区最杰出的弓箭手。林地王国的全国性箭术竞赛每一百四十四年举办一次，今年正逢一届——至于具体是第几届，精灵们记不清楚。他们大多只知道它曾一度停办许久，直到如今的“警戒和平”时期才恢复。盛大的赛事在王都校场举行，优胜者将获得“库沙理安勋章”，即强弓勋章。比赛为积分制，每一轮以成绩排名确定晋级名单。

“在多瑞亚斯，辛葛王座下最优秀的弓箭手是贝烈格。’库沙理安’即是他的名号。”瑟兰迪尔向他的儿女讲述。

赛事尚未开始，四位王室成员此时仍在宫中。实际上精灵王并不会前往观赛，至少不会公开在旁观看，以免令选手们过分兴奋或紧张。他若是有兴趣，会站在王室居住区大起居室外的露台上向校场眺望。那段距离对精灵之眼来说不算什么。待全部比赛结束，他才会前去校场，亲自将库沙理安勋章别在冠军的胸口。

这一届陶瑞尔也报了名。她是一名巡逻队战士，并非专攻箭术，但水平也不错。虽然不敢肖想最终取胜，但通过第一轮应当没有问题。精灵战士们大多乐于展示自己的能力。谁不想获得欣赏甚至崇拜的目光呢？如果还能凭自己在比赛中的表现得到长官甚至国王的赏识，那可是极难得的好事。

莉诺瑞尔独自带着两个小精灵到达校场时有些晚了，第一轮比赛已经开始。校场四周树上的塔蓝木屋早被占满，她带着两个孩子也不便随意攀上一棵树去，因此他们只能站在地面观众的外围。她踮起脚，努力越过精灵群找寻陶瑞尔的身影。

但曼嘉仑和玫珞希尔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分别依在母亲两侧，闷闷地对彼此小声嘀咕着。

欢呼声突起，莉诺瑞尔喜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陶瑞尔通过第一轮了！”

他们也就跟着拍起手来，又抱在一起欢呼。

陶瑞尔被压着线淘汰在第二轮中，不过她面上倒是看不出沮丧。毕竟参赛者中有其他地区最优秀的弓箭手，她对自己的成绩还算满意。因此她平静地与同伴一起退出场地，回巡逻队宿舍收拾些什物，准备搬回王室居住区几天。这是她答应曼嘉仑兄妹的。

校场上，前方的观众骤然爆发出又一阵欢呼。曼嘉仑和玫珞希尔只能看到前面精灵的腰带，都急切地拉住母亲衣角问：“Nana，是谁中了？”

“梅尔恰纳尔。”莉诺瑞尔答道。她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梅尔恰纳尔的声名连她也听说过，那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小伙子。虽然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久后的经历惨痛至极，但它并未影响她对他的欣赏。

“从前我只知道他剑术挺高，”她对两个小精灵说，“没想到射箭也不错。”

“Nana怎么知道他剑术高？”

“嗯……因为他曾是我印象深刻的一场剑术比赛的冠军。”想到那段时间仍令她痛苦，因而她不再多说，垂目向下方打算将儿女抱起来看。

这一来才发现，身前只有浅金发的小男孩。莉诺瑞尔一惊：“曼戈，玫儿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