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徵名责实一家令，一霎风雨雷电鸣

　　中元节祭祀祖先，古来有之，并没有什么好讶异的。只是，莫桑霎时间就想到了之前在付灵珠的公寓里打的那些电话。

　　珠珠提前休了年假，这可以理解，因为很早之前她们就商量去凤凰了；预支了半年的工资，整整五万块，这个莫桑没想通。

　　莫桑摩挲着右手无名指，那枚重量级鸽子蛋钻戒，已经被取下来，好好地放下家里卧室的化妆柜里了。

　　那是童九枝求婚时送她的，莫桑笑着推了童九枝一把，说你这结个婚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还有浅浅的戒指印。因为职业，莫桑不好天天戴着戒指，一是太招摇，二是不方便。

　　珠珠也送了莫桑一款，梅花形态的莫桑钻，十六岁的少女梦想。莫桑怎会不记得呢。

　　莫桑钻不会这么贵的，换句话来说，珠珠预支了那么多钱，到底是去干嘛，凤凰之旅绝对花不了这么多，甚至不会花掉五分之一。

　　因为付灵珠是导游，景点都免费，住酒店也会有合同价，总不可能吃顿饭能吃个好几万吧。珠珠虽不缺钱，但最是省吃俭用的。

　　方妩偏了一下头，问有什么问题吗？

　　莫桑摇摇头。

　　吴茵的哥哥却是有些不满的，鼻子哼哼了两声。

　　“当然有问题，我妹妹今天是去医院看病的，你把她叫过来作什么证？你要说清楚了，不然这事没完。”

　　“哎呀，哥。”吴茵拉了拉哥哥的衣摆，加重了尾音。

　　“嗯……大家都心平气和一些吧……失踪这种事情我们谁都不想发生的，当然了，我也无心耽误吴小姐看病的时间。”

　　“Cut！方警官，你说点跟案子有关的。”

　　莫桑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指尖泛白，拳头捏得紧紧的。安静的空间里，发出骨骼关节的咔咔声，十分清脆。

　　方妩咽了口唾沫，有点无语，这位莫医生，美则美矣，刺儿太多了，以为自己是导演么。

　　“好的。”

　　方妩呷了一口清茶，润了润嗓子，才有条不紊地打开了话匣子。

　　“九月十二号晚8：27的监控显示，有位疑似付小姐的女子在南浦大桥中段上了一辆纯黑色的玛莎拉蒂，车牌号查过了，是一个两年前被吊销的车牌，车是往梧桐落开的，那个地方离农村很近，这段时间在搞基建，也一直都没有安装监控的。”

　　“梧桐落是付小姐的家乡，我们确定过了，根据目前看到的监控和邻里的描述，我们可以确定，当晚8：50左右，付小姐是在给长辈烧纸钱点红烛的，她身边还有另一个古装女子，据说很漂亮、气质清冷，她们说着话，像是相熟的人。”

　　“但是我们无法确定的是，南浦大桥中段那个上车的女子就是从小住在梧桐落的付灵珠小姐，因为俩人的穿着不一样，而且据悉，付小姐朋友很少，十分交好的也只有莫医生一人而已，所以这凭空冒出来的开玛莎拉蒂的白富美，不知是演电视还是个人Cosplay，总之很突兀。”

　　“是啊，那个车牌两年前都被吊销了，现在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呢？”吴茵捧着一张苦瓜脸，像犯病的西施。

　　“方警官啊，请继续说，我听着呢。”莫桑呼啦一声从椅子上起来，缓缓地走到了窗前，有凉风拂面。

　　有些眼熟的景色，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付小姐从东升旅行社预支了五万块，说是急用，但是也只是去一家高档珠宝店订了一枚钻戒，价值八千，是送给好友的，前几天就已经到了。卡里其余的钱，四万二，分文未动。九月二日中元节，付灵珠小姐回梧桐落祭祀，在烧纸钱的时候穿的是衬衫和牛仔裤，可是上车的时候穿的是白裙子……但是令人费解的是，车是同一辆，粤BK11L62。”

　　许久，才听见莫桑的声音传来，模糊又遥远，还有些沙哑。

　　“是梅花莫桑钻，送给我的。”

　　“昂，原来如此，那接下来的时间需要吴小姐陈述一些事情，还望不要有隐瞒。”

　　方妩食指弯曲，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按了下笔头，准备记录。

　　“好的，方警官请说，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回答。”

　　“请问九月二号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你在哪里，和谁？”

　　“南浦大桥中段位置，就我一个人，当时心情不太好，出来吹吹风，我家就住在那附近，这也没有谁规定中元节不能出门散步吧？”

　　方妩垂眸，便记录着边道：“我是公事公办，有得罪的地方见谅。我问你，在那段时间里你有没有看到付灵珠上了一辆纯黑色、车号为粤BK11L62的玛莎拉蒂。”

　　“我不玩车啊，也没那个钱玩，至于车号，一晃而过的，我哪里看得那么清楚？不过当时我确实看到一个白裙子的女生上了视频里那辆车，但是我和付灵珠小姐素昧平生，我也不认得啊。”

　　“这个，认得吗？”

　　莫桑从窗边回来，嗓音依旧暗哑，递过来一张身份证，正是付灵珠的。

　　吴茵点头如捣蒜，连连道：“对就是她，穿白裙子，还骑着单车，一个很有气质的姐姐。因为车速比较慢，所以我看清楚了她的脸，就是这个人。”

　　方妩握笔的手顿住，却是皱眉，声音不觉严厉了些：“莫医生，你怎么会有付小姐的身份证？虽说你们交好，可是这个东西她也托你保管吗？”

　　“我们原本是打算去凤凰玩，她坚持要我帮她去车站买票，然后把身份证给我了，一直没拿回去。方警官，你这么怀疑我，完全没理由，珠珠签过一份合同，是关于财产继承的问题，都过继到我名下。难不成你因为这个事情，觉得我贼喊捉贼跑到警局报案来了？”

　　方妩似乎不太饶人：“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都可能是嫌疑犯，也包括你莫医生。也难保你不会提前想拿到财产，于是狠了心。”

　　莫桑没有反驳，却是露出一个苍白的淡笑来：“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希望你查清楚之后，再给别人扣帽子。”

　　“不然你的警察生涯会到头，社会能教你的东西，比学校里多得多。”

　　方妩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好的，吴小姐我们继续。既然你确定了，那个穿白裙子女生和付明珠就是同一个人，那之前疑似的说法就推翻了。那么，后来你又看到了什么？”

　　“那辆车是往梧桐落驶去了，也就是你说的付灵珠的家乡，没多久，我又看到那辆车从原来的方向回来了，我寻思着这年头还有开着溜光锃亮的车去祭祀的嘛。然后好像就刮了很大的风，是一股很强的气流，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这个人也不爱旅游的，没见识过书上电视里说的龙卷风，但那时我下意识觉得这个情形就是龙卷风……当时的风沙很大，好像还与一辆车子相撞了……是送快递的，还是什么？我看不清楚……跟做梦一样……”

　　“我们这个城市1000多年来，连地震都没怎么发生，怎么会有龙卷风？后来我想应该是我太累了，眼花了出现幻觉，结果隔天的新闻报道真的有一个快递小哥死于车祸，就在那个路段。”

徵zhēng名责实：徵，考察；责，求。指考察其名以求其实，就其言而观其行，以求名实相符。

我觉得可以有引申义，比如就可以理解为弄清楚真相，看他说话和实际有没有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