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红尘笑痴情无聊，未闻其人声先到

　　玉人斜，相当于南越国的乱葬岗，在现代的话，差不多就是没有人帮忙入殓的死者最后的去处。

　　譬如很多独居的老人，儿女在大城市或者国外，走了都没人发现，这个晚年啊，就很凄惨。

　　这称呼乍一听还不错，玉人是形容美男子的，有史料里也提到过，四大美男子之一的卫玠便被这样称呼过。

　　而“斜”之一字，是说“不正派” “不专诚”，这两个词凑一块，似乎呢，就出现了一个矛盾点。当然了，字体从古到今，都是慢慢演变、删改，为了适应年代的。

　　理解上有歧义也很正常。

　　所以说，古代的官话也各不相同的，并不像影视剧里人们看到的那样，经常是张口就是白话文，还有现代的新词汇。

　　天上纤凝聚云雨，地上人多起灰尘。

　　总之呢，哪处不种地，哪处不埋人。只是玉人斜这地方，葬的人多了，没有来认领的，和曝尸荒野的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便容易起了怨气。更夫、夜班衙役和卖货郎就经常能看到，子时夜最深的时候，这一带经常有乌鸦和蝙蝠在天空上方盘旋徘徊。

　　这样的情形，莫说是妇孺了，连精壮的汉子和江湖的术士见了，心里都要打怵的。人们都知道，乌鸦是不详的鸟，而且以尸体为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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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就是觉着你这名字，怪好听的。”付灵珠两手托腮，眼睛水汪汪地眨呀眨。

　　“我……”

　　“你……”

　　“你先说吧，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不跟你抢了。”

　　“那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啊。”刘康乐声音糯糯的，他摸了摸纱布缠好的伤口，鼓鼓的，像羊角包。

　　“呆子，我又不是气球，没事生什么气啊。再说，生气容易老的，会长皱纹。”

　　“我记得，书上说，如果你对一个人有感情，你更愿意喊他的全名。”

　　付灵珠听到这句话，却是一怔，她曾经死缠烂打、就是希望学长能多看她一眼。为此，一向正经的她做过许多荒唐事。

　　比如顺着水管爬男生宿舍，比如在新生开学典礼上送花，比如硬是从理科渣路痴无师自通到福尔摩斯，还有，还有啊，她凌晨三点在寻荟山打视频电话。

　　只是因为，刘康乐刘学长有次说过，寻荟山的风景怡人，有空一定要去见识一下。

　　可是那个高冷的、从来对付灵珠不屑一顾的刘康乐，在另一个时空里，换个身份变做，有趣的恶魔。

　　是恶魔吗，还是天使，她不知道。

　　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身量，一样的嗓音，一样的名字，就是……没有那种冷清的味道了，平易近人的刘少爷比刘学长，其实可爱得多。

　　刘康乐刚刚说的那句话，付灵珠曾经也对他讲过，只是他摆摆手，掉头走了。

　　偌大的操场里，萧萧黄叶，付灵珠的小小身体被裹在了宽松的咖啡色灯芯绒风衣里，她泪流满面，一字一句地背着《致橡树》。

　　如果我爱你，

　　绝不学攀缘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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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哭了？”

　　刘康乐有些无措，他想用袖子帮她揩眼泪，可是又觉得有些唐突。想了想，拿出一条手绢来，很素净的颜色。

　　像……付灵珠曾经在北京待过一段时间，不适应当地气候，手都皲裂了，所以买了一瓶大宝。

　　SOD清爽保湿露，青花香型，很淡雅。那时候打大宝的广告是，要想皮肤好，早晚用大宝。

　　非常接地气。

　　刘康乐这条绢帕的色泽，就很像那瓶保湿露。

　　付灵珠接过，不自在地耸耸肩说：“想不到你家祠堂还有沙子，都吹进我眼睛里了，真是。谢谢啊。”

　　付灵珠低头，又道：“那句话，是谁教你的？”

　　“大祭司送了我几本书，说是有用，让我多看看多翻翻，都学会了才好。”

　　难不成，之前那书是仙乐送的？不是吧，想那大祭司仙人之姿，下凡渡个劫，不至于干出这种有损仙誉的事吧。

　　要是被哪个家伙听了去，告了黑状，都解释不清了。

　　“大祭司送你什么书了？”

　　“反正比诸子百家、大学中庸有意思得多。嗯……有现代汉语800句、六年级健康教育读本、还有一些西洋文字……虽然看不懂，但我会努力学哒！”

　　“那……没有兰陵笑笑生的小说么？”

　　刘康乐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眼神清澈，透着几分无辜。他要不是个现代人，付灵珠都觉得这表情过于茶里茶气了。

　　行吧，姑且信你一次。

　　付灵珠想了想，问：“不如我考考你，看你学得如何？”

　　“好啊，请说。”

　　“刘同学，请问你对茶艺的理解是什么样的？不必照搬，畅所欲言即可。”

　　“茶艺是一种文化，包括多道工序，从对采茶女的选择，到水的温度、茶具的优劣和冲泡的技艺都是有讲究的。”

　　“然后据说……若干年后的一个新时代里，茶艺师是被定义为一种职业，可以赚钱的。”

　　“俗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说是在新时代里，有十大名茶来着，可以和西方国家媲美呢。”

　　韩愈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付灵珠呢让她去管财务，算账，欸，她不在行，可是让她动嘴皮子，说说哪里有好风光啦，哪里好玩啦，有什么特色小吃啦……这个是专业啊。

　　必须行，不然要被抢饭碗的。

　　她狡黠地笑了笑：“你说说看，十大名茶是什么呢，要是说对了，给你看个好东西。”

　　“嗯……西湖龙井、太平猴魁、黄山毛峰、六安瓜片、信阳毛尖、安溪铁观音、凤凰水仙、祁门红茶、洞庭碧螺春。”

　　刘康乐很肯定地答道，过程很流畅，像是个记性很不错的。

　　“还差了一个哦。”

　　“嗯……十个……西湖、洞庭、安溪……还有什么呢……”

　　刘康乐正冥思苦想着。

　　门外一阵熙熙攘攘的，是人交谈的声音，还有珠玉流转、互相碰撞发出的琳琅。

　　“呀，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

　　那满身华服，流苏花枝丸平安扣禁布系在腰间，明明是约束礼仪的配饰，而此人的穿戴，却是走路带风、张扬的气质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