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尘埃落定

古朴的书房内，叶宇飞听着父亲叶泽宏讲解着一件尘封多年的秘辛，听着父亲讲到了楚晚宁的断掌，又慨叹那个孩子实在是可惜了。

叶宇飞听到此处唏嘘不已，总算知道楚晚宁为什么不甘心了。但他依然不明白这和父亲不过问自己的终身大事有什么关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接着听父亲讲下去。

“更让人不能接受的还在后面……那位老人感念为父帮助了那个孩子，执意要送我一卦，我请他帮忙看看你和小颖。他一口应下，可算着算着，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我让那位老人有话直说，君子问祸不问福，我倒要看看他能算出个什么结果。可……”

叶宇飞听到这里十分纳闷，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莫非那位老人算出了什么不好的结果？”

叶泽宏目光复杂：“那位老人说：‘按着卦数来断，岂止没有后运，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将军的千金遇人不淑，公子无妻无后，都是早亡的命，除非……早知如此老朽也就不替将军要此一卦了，所以有些事情提前知道了未必是福啊……’说罢长叹一声，带着孩子转身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叶宇飞心下凛然，结合后事来看，那位老人算的命数确实奇准，可见不是骗财的江湖伎俩。可那位老人又是谁呢？他又和楚晚宁是什么关系呢？

“当时为父心中大怒，觉得那为老人是因孩子背负了克妻的命格而故意这么恶心我。我也一直派人去找过他们，但他们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直无法查询。直到成都解放之后，我用前事加以印证，才知道那位老人的相法果是神数，也不知道你和小颖大难不死，后运会是怎样。”

“父亲，其实你已经见过那个孩子了。”

“怎么？”叶泽宏有些糊涂了。

“楚晚宁。”

叶泽宏想想，一惊，“——那个军医，也是陈琳之前的那个未婚夫？！”

“对，就是他。”

叶泽宏看着叶宇飞：“他们真的已经分手了？”

“是的。”

“因为断掌的事？”

“我不确定。”

“我问你，你媳妇知道这个事吗？”

叶宇飞略低一低头，终究恻然，“没有，她从不知道，是楚晚宁主动提出的分手。”

叶泽宏叹了口气，瘫坐到椅子上，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

“爸。”

“说。”

叶宇飞深吸一口气，终于道：“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您要多放宽心，也许等到明年您和妈就有孙子孙女抱了。”

“呵呵，好好，我等着这一天。”有了希望才有盼头，现在的生活已经比当初好太多太多了。

他很知足。

叶宇飞跟着叶泽宏一起离开之后陈琳便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寻了个透气的借口想着出去转转，叶母也察觉了她的不自在，没多说什么便由着她去了。

陈琳拿了把伞便去了叶家的后花园。大雨甫过，空气中清馨水气尚未散尽，所以正午时分也没有那么热，陈琳撑着伞，顺着花园里的石子小路慢慢的走着，如今正值盛夏，花园里自是没什么花的，只有那些树还绿着叶子，为苦热的夏添了些生气。

叶宇飞找到她的时候，陈琳正在园子里盖的小亭子里坐着，叶宇飞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被扎了一下，陈琳那般细心的人，叶泽宏对她的不满她自然是感觉到了。

他缓步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顺手拉过她的手揣进了口袋里。

陈琳偏头见是他便缓缓笑了，她拖着她坐着的椅子凑近叶宇飞，然后身子一歪便靠在他身上，叶宇飞十分默契的伸手揽住她肩膀，“怎么自己出来了？”

陈琳闭着眼睛听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嗯……出来晒太阳。”

叶宇飞听着她犹豫的开口缓缓笑了，“有什么好犹豫的，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做什么说要出来晒太阳。”

“我不想让你多心，你明明知道我什么心思，干嘛还非要戳穿。”陈琳闭着眼睛娇嗔。

“行，怪我话多。”叶宇飞依旧没有什么原则，“那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不是不高兴？”

陈琳仔细的想了想，“没有，就是有些不踏实罢了，”她又仰起头笑着瞧他，“不过不打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这样那样的境况都过来了，现在自然也是能过来的。”

叶宇飞垂眸看她浅笑着宽他心的模样心里更觉得扎得慌，“我不想你不高兴。”

“不高兴肯定会有，但是如果结果顺我们心意，那现在这些不高兴便不算什么了吧？”

叶宇飞却不这么觉得，他依旧记得楚晚宁说起他和陈琳表面恩爱的婚后生活，那些不高兴一件一件的累积，一直压着，压到最后一触即发不可收拾，若非陈琳意外身故，只怕他们也要走到上辈子他和她那般境地。他怕陈琳为了不让他多心便把那些不高兴都压在心里，压的她喘不过气，压的他们之间再有隔阂。

他扶着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怕你把那些不高兴，那些难过委屈都压在心里，原先你那样的不高兴我察觉到了，可我不明白，如今我希望我能知道也能明白，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永远都是高兴舒心的。”

他眼里尽是认真，叫陈琳眼眶莫名泛酸，她怕他瞧见又要笑话她爱哭，所以重新靠近他怀里，脑袋压在他肩膀上，“我知道了，也明白你的心思。叶宇飞，我们会不离不弃的。”

会不离不弃，会长长久久，会相携白头。

叶宇飞抚着她的后颈沉默，有的时候两个人不用说什么话，就这样静静地相拥就很好，他能感受到她鲜活的温度，她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让他们明白前世哀苦早已终结，如今他们都是新生。

“好了，回去吃饭吧。”叶宇飞起身，拉着她的手要走，陈琳坐着不动，微微噘嘴看他，这般情景让叶宇飞一下子想起那次陈琳打扮成女学生的样子来找他，她也是这样站在他面前噘嘴瞧他撒娇。

他浅浅笑了，如沐春风般，而后凑过去吻在她额头，“走了。”

回去的路上，叶宇飞牵着她的手揣在自己的衣兜里，心里盘算着，或许当年的约定是时候兑现了。

叶宇飞带着陈琳进饭厅的时候，叶家二老坐在了饭桌旁。

陈琳心里有些紧张，但面上不显，只浅笑着叫人，“伯父，伯母。”

叶母见两个人回来自是笑意盈盈，叶泽宏板着脸开口，“回来了，坐下吃饭吧。”

叶宇飞深知爸妈是个什么相处样子，所以见怪不怪的扶着陈琳坐在母亲边上，自己又坐在陈琳边上。

可陈琳却是云里雾里的，她忍不住偏头看他，冲着十分平静的叶宇飞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不怪她太诧异，实在是叶泽宏板着一张脸说这些和善话的场面太过诡异，尤其是陈琳觉得他已然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去跟她示好，但板着的脸和沉着的语气让这一切看起来更加的诡异。

叶宇飞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眼神示意她一会儿再说。

陈琳忍住了好奇，拿起筷子安心吃饭。

因着儿媳妇见公婆，今日的午饭自是比往常丰富的多，饭吃的还算融洽。叶宇飞忙着给陈琳夹菜，陈琳嫌弃叶宇飞夹得都是不好吃的，可叶宇飞对她的嫌弃充耳不闻，“不能挑食。”

陈琳碍于长辈都在不好意思跟他吵架，憋着气全吃了，可眼刀子却是不停的往叶宇飞身上戳。

叶宇飞给父亲和母亲都斟了酒，轮到陈琳的时候便端着手斟酌着倒，陈琳奇怪的看他，叶宇飞把酒瓶放在一边，“你酒量不行，少喝些。”

陈琳微微叹了口气，觉得他实在是啰嗦。

叶宇飞跟陈琳先举杯子敬了长辈，连带着说了吉祥话，但叶宇飞向来不爱说这些，也就陈琳自己来，叶夫人见这热闹景象竟是一时微微红了眼，“我就说，儿媳妇可比儿子贴心多了。”

陈琳听着这话有点不好意思，但叶宇飞赞成的点了点头，夸他夫人的话，他向来是来者不拒。

叶泽宏抿了口酒，他向来没什么话，在饭桌上更是少言寡语，可想来想去，重要的事也就在今日的饭桌上说才显得喜庆些，不然把人都提到书房里，好端端的事也被他说的过于严肃，连高兴的意思都大打折扣。

他把杯子放到一旁，沉声开口，“你们年纪都不小了，该商量婚事了，若是没什么问题，宇飞过几天便跟着陈琳回趟老家看看长辈，也顺便向上级提一下你们的婚事。”

叶泽宏很少说这么多话，所以陈琳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叶宇飞十分平静的接口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作为女婿，我也该去拜见岳父岳母了。”

陈琳偏过头看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

她有些无措，长这么大她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虽说之前也有被人求婚的经历，可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人也是不同的人，如今再来一次，也是叫她不知怎么反应。

她在桌子下扯他的手，叶宇飞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自是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潮湿，知道她一个人面对这阵仗未免紧张，他温声宽慰，“就当回去见见岳父岳母，我早晚都要登门拜访，不能失了礼数。”

坐在旁边的叶母也察觉了陈琳的紧张，她拿过摆在一边的锦盒，打开来看，里面摆着的是一个通体碧绿的镯子，“陈琳啊，你若是暂时不想结婚也没事，左不过是你们俩过日子，你们高兴才是最重要的，可这个传家的镯子我是一定要给你的，你进了我家的门，我就当你是我女儿，”叶母拿起镯子，拉过陈琳白嫩嫩的手，“好孩子，这是叶家的心意，别推辞。”

虽说叶母温声宽慰她，可这么重要的东西陈琳自是不敢接，她直往后缩手，她求救的看着叶宇飞，可这男人拿过镯子直接套在她手上。

陈琳瞪他，叶宇飞倒是十分坦然，“反正都是你的，早接晚接都是一样的。”

叶母也帮腔，“宇飞说的对。”

如此一来，陈琳只能接了这贵重的心意，她温声道过谢，也说着中元节前带着叶宇飞去云南，去见见她爸妈。

叶母十分高兴的笑了，叶泽宏也难得的露了笑意，只是陈琳偏过头看叶宇飞的时候，只觉得这人过于淡然，虽说也是笑着的，但她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叶宇飞算计好的。

她朝着叶宇飞蹙了蹙眉，叶宇飞一脸坦荡荡，陈琳摸不准什么状况，思来想去倒觉得如今这般也没什么不好，便歇了心思。

总归，一切都顺了他们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