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云萍城

魏无羡和蓝忘机双双在云萍城城门前停下脚步，看着城楼上笔锋苍劲，走势潇洒的“云萍城”三个行楷大字，魏无羡不由内心暗叹一声。

“好俊俏的书法！我才一定是个丰神俊逸的青年才俊写的，你说是不是，诶蓝湛……”魏无羡偏头看向身边的蓝忘机，见他步子一转，去的不是进城的方向，而是往另一边不知通向何处的小径去了。

“蓝湛你去哪？等等我啊。”

魏无羡连忙追上蓝忘机的脚步，他们本是按照金光瑶密室中那份地契所属来到这云萍城，想要一探究竟，没想到蓝忘机此刻另有打算。魏无羡心中疑惑，若是在云萍城里也就算了，但现在可是在城郊，蓝湛他怎么对这个地方会那么熟悉？

魏无羡笑问：“蓝湛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找人。”蓝忘机淡淡回答。

“找人？不是吧，在这云萍城郊还会有蓝二公子认识的人，是谁啊？”

魏无羡满含笑意的声音在周围一片草木旷然中听得清楚，随着小径走了不远便出现一片青翠竹林，竹间风翻动竹叶“沙沙”作响，四下无人，是一个幽然的好去处。

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魏无羡以为只是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相似的竹林罢了，像这样清幽寂然，灵气充沛的福地，他要是来过一定不会忘记才对。

“没想到这云萍城还有这样清雅的地方。”魏无羡连声赞叹，心下对蓝忘机要找的人愈发好奇，大隐隐于市，会居住在这里的那个人定然清俊若竹，潇逸如风，否则就与这样的地方不相匹配了。

蓝忘机只认真听着他的话，沉默不语，陈年记忆中那个人的身影越发地清晰起来，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穿过竹林，不远处便出现了几户人家，那是一座独立的小村隅，藏匿在一片隐蔽的竹林之后，不轻易被人发现，也不会有人闲到没事跑来这里。

蓝忘机想也不想地朝里面走去，村子本来就小，没有多少人，再加上此时正是下地里照看田苗的好时候，贯通村子的那条狭窄小路上根本就没有人。

“蓝湛，你确定是这儿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蓝忘机淡淡道：“不错。”

这是在说蓝湛自己没有记错而不是它说的对。魏无羡对蓝忘机已经熟悉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别说蓝忘机说了两个字，就算是他一个音都不发，魏无羡照样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天底下除了泽芜君蓝曦臣就属他最了解蓝忘机了，或许……蓝曦臣还比不上他。

村子里最显眼的房屋就是小路尽头那间，竹木搭建的屋子独成一局，走近了便听见，在一道清朗的成熟声音念过一句诗文之后，孩童稚嫩的读书声接着响起。

“人之初。”

“人之初。”

“性本善。”

“性本善。”

“性相近……”

“别告诉我你要找的就是这位教书先生，什么人会跑到这里来教书？”

魏无羡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人是谁，在云萍城外竹林深处安居落户，还有兴趣教小孩子读书识字，实在是个风雅人物。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竹屋前，正要伸手去推那虚掩的门，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最先露出来的是一截绣着竹枝竹叶纹的青色衣袖，门渐渐打开，魏无羡再往上看去，带看清那人的庐山真面，他就再难移开眼了。并不是那人长得惊世绝伦，他算起来也只是比寻常人好看几分，世人都有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在他脸上偏偏叫人越看越心生欢喜，尤其是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目。

容貌只是其次，最让魏无羡心中暗叹的是那人身上自然流露出的俊逸逍遥风姿，真是世上绝无仅有。

“穆伯父。”

“不、不是，蓝湛你叫他什么？”魏无羡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再仔细看看眼前的青衣男子，这怎么看也不是能当蓝忘机长辈的年纪啊，如果是伯父那岂不是和蓝忘机的叔父蓝启仁同辈？

那人闻言低低地笑了笑，他回头看向竹屋里的四五个孩子，温声让他们提早下学，才从屋里走出来。

蓝忘机极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穆策，穆伯父。”

“阿湛，你来找我是有什么难事？”

叫做“穆策”的青衣男子蓝忘机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含笑，语气熟稔，神态自然。

他隐迹于此处只有当年的几个老朋友知道而已，在蓝忘机小时候穆策曾见过他，却不想这小孩记性这样好，比他身边那个可好上太多了。老朋友都知道穆策喜好自在，平日里没什么要劳动他的大事都不会来打扰，蓝忘机这一次前来，怕是有什么要穆策亲自出面才行。

穆策还想着，果然下一秒蓝忘机吐出了一个穆策无比熟悉的名字，“孟瑶。”

魏无羡不由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说的是孟瑶而不说金光瑶？他还疑惑着，就见穆策怔了一瞬。

“是他啊……”穆策叹息着又有些无奈，兜兜转转，这恩怨还是落在了那孩子身上，天道好轮回。

穆策正要说什么，魏无羡和蓝忘机来时的小路上，一位雪衣男子逐渐走近他们，他看着和穆策一样年轻，剑眉冷目，凛凛不可冒犯，似剑在鞘，虽收敛了锋芒但还是遮掩不住凌厉气势。

穆策看着他端方地慢步走来，眸中露出一抹缱绻温柔，加之方才因“孟瑶”二字而想起的旧忆，脑海中尘封多年的记忆渐渐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