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催债

中元节后，就该预备秋收了。

今年田云海觉得比其往年都忙，特别是莲花妈出事以后就没了帮手，莲花还小帮不上什么忙。光看病就花了好几十万欠了一屁股债，省吃俭用积攒钱还债到如今还了还不到一半，还弄得莲花辍学了几年下来田云海瘦得皮包骨头了。莲花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心里觉得愧疚的很，好几次想一死算了不再拖累他爷俩了，但是心疼莲花她死后会被她大娘二娘欺负，但是活着也没辙。莲花妈知道欠了莲花大爷家有五万来块二大爷家六万多块，虽说两个哥哥说不急但是两个嫂子是个厉害角色，两个哥哥都是怕老婆的人况且两个嫂子都是吝啬鬼还抠门得很呢！莲花妈咋不担心夜长梦多会出乱子。

大门吱扭一声被推开又紧接着闭上，院子里有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听不到了就听到扫院子的声音。莲花妈心想是莲花？不对莲花不会主动扫院子，要不是莲花的爷爷或是莲花奶奶？莲花妈纳闷着喊出：“是莲花吗？”

“这哪像是过日子的家！”这人没接莲花妈的话，在院子里似乎在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怜悯和伤痛。“看样子院子很长时间没扫了。”

“是莲花二大娘呀！”莲花妈语气带着虚脱。

“这是什么味？”莲花二大娘推开堂屋门一股骚臭味窜了出来和她撞了个满怀，捂着鼻子退后了一步。“也不常开门透透气叫人怎么进呀！”莲花二大娘说这把门和窗户都打开了，很久才进去找了个板凳坐下。

“你来了。”莲花妈虽然下不来床但还是正了正身。“你看！我有五年多没下过床了，吃喝拉撒多亏了丫头……”

“我知道！”莲花二大娘插话。“你的遭遇咱村里都家喻户晓了，也都可怜你活着受罪——一个大好人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真是老天不可怜穷苦人！“

"我也不知哪辈子欠下的活人债叫我这世来还债，这不叫我连累他爷俩受这么大的罪。“莲花妈说着流下眼泪来，”有时候想想还是死了一了百了，省的连累别人伺候我。“

“听说莲花就要上学了？”莲花二大娘问。莲花妈听她这么问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她这是关心还是？莲花二大娘接着说：“到底还是晚上了两年！”

“莲花这孩子命苦呀！”莲花妈说话开始提心吊胆。

“莲花晚上了两年到底还是上了——”说着斜眼看了一下莲花妈，“牛子他小舅家两个还蹲在家里。钱哪！现在难挣得很呀！”

“莲花她大娘你就放宽心，莲花她爸会连本带利一块还上的，不管怎么说莲花爸和他大爷都是一娘养的是亲弟兄，当哥哥的不可怜弟弟不帮弟弟一把哪还有谁能帮他？莲花她就一个舅俺也欠他十多万……“

“那是你娘家人你这残废是你自己摔得又不是别人推下去的，你娘家人不罩着莲花她爸还要你吗？”莲花二大娘慢慢露出原本面目。“再说了这罪你一个人受也就罢了还连累别人！要不是因为你莲花她爸能遭这么大的罪吗？“

“也不能这么说，我这病跟俺娘家人什么关系！不管是莲花舅还是莲花大爷不都是自己人呀！……“

“这回是自己人了！”莲花二大娘把嘴一撇，“没出事以前看见俺还歪鼻子斜眼看见俺甭提多别弄了，嘴上不说表情在摆着呢！”

“没有的事！”莲花妈心想完了，这回算是被讹上了。

这是大门响了起来，莲花二大娘向外看了一眼，脸忽然阴沉了一下瞬间又转晴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声音不急不躁，莲花妈听出来是大嫂子。想不到有一个母老虎不够又添一个，这真是要我的命呀！

“刚一会儿。”莲花二大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副不让人的架子。“你看莲花妈这几年不见在家捂出一个大白人来了！”

莲花大娘走进屋看了四周端详了莲花妈一会儿，说：“瘦得皮包骨头了——还白了！这脸上哪有血色了……五年前个头高爽的不胖不瘦红芙芙的脸，现在给病折磨的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听这话还有点人味，可是莲花妈不敢多说一些了。

“所以说这人呐就怕有病，一病……”

“这哪是病！”莲花大娘不顾及妯娌的感受，自顾自的。“是自己跌残废的——病还能治好像她只能拖累人，什么时候是个头？”似乎想起一件事，“对了，听说三弟在单位里给你办了残疾证？是有这回事吗？他小婶子。”说话是慢吞吞的人现在也阴阳怪气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莲花妈没有隐瞒。“已经办妥了，你听谁说的？”

“残疾残疾！”老二家开口了，“这多难听！自个家知道还不算还得张扬到外面去，咱门里还从未出现过这么残疾过的人，这不明摆着给添晦气！”

这会莲花妈有主心骨了，再不听她们说三道四了。听她们的口气我跌残废能给她们带来晦气，莲花妈不再看她俩，说：“我也不愿意这样一旦摊上了我也没法子，我遭罪不说这一屁股债什么时候能还上！”

“莲花这就要上学了是不是？”大嫂眼珠子转了转，“账都没还上哪来那么钱上学？”

“从牙缝里挤呗！再难也得让她上学，孩子不能没有文化。”

“办上残疾一年省多少钱？”莲花大娘问，“听说补贴不少吧！”

“这个我不知道！都是她爸办的也没跟我说这些，前阵子只跟我说办残疾证从那儿没在也没听他提起过，我也没问。”莲花妈说一半掩一半。“再说了问了也没用既不能去办也不能去说。”

“可以帮他拿拿主意。”大嫂如是说。

“我在床上五六年了即使不傻也跟傻子差不多，五六年都没见过日头了！”

“莲花呢？”大嫂转移了话题。

“这孩子整天在外面疯！”莲花妈没敢说先去他奶奶家，叫他奶奶和他一块去找老师，办理特困户减免学费的事。“出去从不跟我说到哪里去。”

“现在人呀！借钱的是孙子还钱的是爷爷！”莲花二大娘想挑事。

“你半天半地说这话什么意思？”大嫂看了看老三又看了看老二问。

“云海干了这么些年钱还了还不到一半？搞建筑挣老鼻子钱了——”

“这些年他婶子不得住院拿药吃药呀！”老大家斜瞟了一眼老二家。“就算大人不吃点有营养的小孩不也得吃点，莲花正长身体的时候缺了吃能行吗？”

莲花妈听这话说的，心想:莲花她大娘今天这是怎么了？良心发现了？还是真的关心莲花？

“是呀是呀！”莲花二大娘听见老大这么说赶紧改口。“看莲花这几年没怎么长胖长个，反倒是瘦了不少。”

原来她二人在做戏给我看，莲花妈想到一个问题:在自己没出事以前频频对自己吵吵闹闹，出事了这五六年连门口也不进了，今天突然来了她俩还做戏给我看。不知道她们商量没商量好的反正配合的很默契，这默契的让自己心惊肉跳，自己是废人了吵不吵闹不闹作用不大了。莲花爸她俩还是有点顾忌的，只要大哥二哥不插手她俩就是乱嗡嗡的苍蝇只会惹人烦。莲花！对——莲花，还是孩子。她俩会不会对莲花下手呢？莲花妈不敢往下想……

“我今天包饺子，面和馅都准备好了。”大嫂转了话题，“到时候我给送来碗，莲花的时候跟她说一声到俺家里吃。我是晚上包那时干活的也该来了，莲花爸来了也别让他做饭了将就着吃点就行了。”

“那多不好意思！”莲花妈赶紧推脱，“等莲花爸来了自己做就行了！”

“那可不行！”大嫂语气上感觉到不行也得行行也得行，“从你这样到现在我还做出老大的表率，叫人家说我不近人情——我只是觉得你一辈子这样了，只是不急着过来罢了，你可别见怪！”大嫂说着就往外走。

“别听她的！”看着老大走出门口反手带上门，老二回过头来说。“这人豆腐嘴刀子心，经常不来这一来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我这样了你们还惦记！”莲花妈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好的。“真是难为你们了！”

“你这哪里话！”老二家这时站了起来，“咱这不是自己嘛！”老二家说着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