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地牢里，紫狐偷溜进去，躲在石头后面不敢出声。
它嘴里含着一抹元神，那元神温温热热的，在舌尖上跳动。
柳意欢五日之前将这元神给她，焦急的嘱咐：“赶紧把这元神给小凤凰送回去，告诉他这元神已经在褚璇玑身上走过一遭，那丫头的尸身魂魄都入轮回，如今已不需要这元神，让他赶紧还回去，别再把自己玩死了！”
紫狐不解。
柳意欢恨声道：“小凤凰为了平复魔煞星的戾气，不惜用自己的翎羽施法，也抽了自己的一部分元神，用他自己的元神裹着魔煞星的元神，这样就算长途跋涉，短时间内元神有保护也不会消散，足够我把那魔煞星部分元神送回少阳。小凤凰知道想要平复魔煞星的煞气不是朝夕能够解决的，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先消除元神中属于璇玑那部分的不甘，再解决别的部分。”
“之前小凤凰让你带给我的纸条上问魔煞星，我的天眼看不透，只能回复生死不知。如今想来，倒是让他执念了。”
“他身为天界太子，为了消除魔煞星的戾气下界历劫，十生十世，焉能无情啊，不自知罢了。”
紫狐知道事情要紧，一直偷偷摸摸的在魔宫里打转，偏生找不到司凤被关在哪儿。
无支祁不在魔域，没人把它这修为低微的狐狸放在眼里。
紫狐只能带着元神来回乱跑，企图找到元神与司凤的感应。
终于在阴暗的地牢找到司凤。
那天以后魔煞星罗喉计都每日都要来地牢看看吊起来的金翅鸟。
紫狐跑进地牢的时候魔煞星已经看见了，懒得理。
罗喉计都最近一闲下来就会想起他的小鸟分裂他元神时的眼睛。两人隔着笼子，一个伤痕累累苟延残喘，一个相顾无言无话可说。
其实他想知道司凤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渡化他。
随着挣破琉璃盏的时间渐长，战神的记忆，十世的记忆都已经想起，好像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
梦里不知身是客，大梦初醒已千年。
他已经记不得羲玄的样子，不知道那温柔的金翅鸟是不是和眼前这个人一般的模样。
紫狐嘴里的元神开始剧烈的跳动，冲破阻碍，猛地没入罗喉计都的背心。
罗喉计都心猛地一跳，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温柔的流过四肢百骸，缓缓沉入灵墟。
突生变故，紫狐傻了。
柳意欢说那明明是两个元神，就去归位也还是归两个人的位，怎么融为一体都回魔煞星的身体里了？
罗喉计都怔仲的感受着身体里柔和的气息，忽然道：“我的元神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他。
罗喉计都将一股灵力送入司凤体内，司凤缓了缓才勉强睁开眼睛。
“你不是将本座的元神送走了么？为何这元神又回来了？你到底在干什么禹司凤！”
司凤垂下头：“……你说我是羲玄……我不，不记得了……”他说的断断续续的，“只是，只是你说你就是璇玑……那就不能看你……受天劫……我也，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我只知道……你曾经是，是她……”
“我让人将你的……你的元神送回少阳……为的就是让，曾经的你……那些不甘了却……肉身，魂魄重入轮回……下辈子……别再做你了……”
计都听他的小鸟哽咽说：“你太苦了……”
二十三
无支祁本魔煞星叫来安排了一个任务，去阴间一趟。
魔煞星说：“听闻焚如城外有条河叫忘川，喝了那忘川水就会忘却前尘往事，安心入轮回。”
无支祁点头。
魔煞星又问：“本座还听说还有一条河叫记川，喝了记川水就能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这……俺老无可没听说过啊！”
魔煞星下令：“你对阴间熟，去把那记川水找来。”
无支祁连句办不到都没来得及说，魔煞星就消失了。紫狐叼叼他的袖子，表示它知道。
“小狐狸你饿啦？老无带你烤鸡去？”
罗喉计都找到元朗，直接问修罗一族和天界大战的情况。
元朗表示有魔煞星在定然所向披靡。
魔煞星罗喉计都沉默的去看下首的魔将们，他们眼里都有殷切的复仇之火。
小凤凰，等你喝了那记川水再决定到底要不要渡化本座吧。
“我们修罗一族千年来承受了不该承受的苦难！”罗喉计都沉声道，声音在大殿回荡着：“天界那些仙人们嫉妒我们的天赋，怕我们超越他们，就对我们痛下杀手，致使我族几乎灭绝，妖族千百年来被那些修仙门派踩在脚下。”
“千年前本座迷了心智被天界那柏麟帝君暗算，才让你们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如今！本座已经回来了，是时候清算一下这血债！”
“血债就要以血来偿！”
元朗等魔将们的嘶吼平复下去，才说道：“明日，便是我们踏平天界重新成为三界主宰的一天！”
小凤凰，血债血偿，不论你渡化到底的是谁，这仇这怨这血，都要讨回来。
无支祁随紫狐到不周山，尚未靠近神荼郁垒镇守的大门，就发现门前站着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手捧一直纤长的玉壶正等在那里。
“二位来了，”那人躬身行了一礼，将玉壶玉壶送上，恭敬道：“判官大人知道尊驾为了记川而来，特命下官守在此处，将这记川水奉上，算是还了太子殿下的恩情。还望太子殿下想起前尘往事后，能消弭战乱，让三界免于焦土。”
无支祁和紫狐哪儿能想到事情如此顺利，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好久，才忙不迭收了那记川水，回魔域。
“人都哪儿去了？”无支祁奇怪道，整个魔宫空无一人，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打杂的小妖才知道全军出发已经一天。
无支祁知道大事不好，赶忙去地牢。
玄铁鸟笼上有魔煞星的封印，无支祁打不开，只能拍着笼子大吼。
司凤已经到了极限，他完全感受不到翅膀的存在了，耳边也嗡嗡作响，看不清是谁在喊。
无支祁情急之下，将记川水冲着司凤泼洒过去。
司凤被水泼了一脸，顿时清醒了一些。
他舔舔嘴唇，入口是极苦的味道。
纷繁错杂的画面骤然涌进大的大脑，千年的画面涌进来，将他撕裂。
司凤剧痛，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动作之大，将残破的双翼震的落羽缤纷。
“司凤！司凤！”无支祁大叫。
司凤痛苦的零乱。
是谁在叫我？
“司凤……”一个少女出现在脑海，她甜笑着：“最喜欢司凤了……”
“我从来不相信真心。”
“若信王你去了，朕可以不追究那些人。”
“你为什么总是追着我，要用全身的修为渡我？”
“纵使你用一生来画我，我也不会记得你半分！”
“我没错！错的是这天道！”
一幕幕，魔煞星的一幕幕，他与魔煞星相识的一幕幕都涌进来，将他撕扯的要死了。
终于静了。
最后，是他自己的声音：“我陪你一起去。”
二十四
回忆起自己的前世，是什么样的？
他曾经被挖心剖骨，对自己的族人兵戎相向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呢？
不知过了多久司凤的意识才渐渐清晰起来。
原来记起来这些事情和从万劫八荒镜里看到这些事情，有这么大的区别。
他现在到底是谁？
是禹司凤，是羲玄，是琴师还是信王？
那些都是他。
怨不得魔煞星总是强调，战神褚璇玑都是他。
司凤抬起手，颤抖的手落在腰间的泪痣上，那泪痣十用九世的血换来的印记，是魔煞星想要把他记在心里的证明。
泪痣闪着红光。
魔煞星走过了九世，终于把那个执拗的太子放在了心里。
“……计都呢？”
无支祁疯了一样：“大战已经开始了！”
曾经的金翅神鸟羲玄，如今的金翅鸟妖禹司凤一抖。他咬紧牙，额间妖纹爆出耀眼的金红色光芒，双手将嵌在体内的牵机链一寸一寸扯出体外。
“司凤！！！你疯了！你会死的！”无支祁也要疯了。
尊贵的十二羽金翅鸟浑身爆出金光，在撕心裂肺的大吼中，终于将牵机扯出来。没有牵机的封锁，妖力重新充满他的双翼。
司凤面若白纸，心口处的光芒重新修补了他的双翼。他振翅飞起来，撞破魔煞星的笼子，化作一道金色的羽箭，不见了。
无支祁捡起血迹斑斑的牵机，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紫狐在一旁泪流满面。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