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拜礼

今日是听学的拜礼仪式，前来云深不知处听学的弟子都早早地坐在兰室等候着蓝启仁。

跟在蓝启仁身后进入兰室的蓝曦臣，一眼便看到阮棠坐在不显眼的角落里，他轻笑了一声。

“天地自然，方殊之大宗，蓝氏崇教，开宗明义，明本，辩问，极言，勤求，此四则，为诸子戒……”

话音刚落，众人便全都起身朝着上首的蓝启仁行三拜之礼，待到礼成之后，方才出声的蓝氏子弟又翻开了手中的书，继续说道。

“蓝氏家规共四千五百条。”

“曰:不可习歪门邪道，不可私用暗器，不可滥收学徒、传非其人，不可私藏利器，沐浴后需更换衣物，抹额意喻归束自我、不可擅动他人抹额。”

“抹额不可做他用，不可配铃串珠等有声之物，腰配之物不可过三，不可……”

魏无羡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听着像念经一样的家规，直打哈欠，嘴上也小声地抱怨：“四千多条家规，这不得念几个时辰。”

这时，他突然听见了身侧传来一阵鸟叫声，这让他有些好奇地四下张望。

“喂，你藏了什么好东西？”

坐在魏无羡身侧面容清秀的少年，听见魏无羡自来熟地与自己搭话，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连忙嘘声，环顾了下四周，他才将自己怀中之物取出来。

他怀中藏着的是一只关在鸟笼里的金色小鸟。

魏无羡兴趣盎然地看着少年手中漂亮的金色小鸟，刻意压低了嗓音，小声地询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来时在路上发现的一只金雀，我足足追了三天呢!”聂怀桑看见魏无羡微亮的眼眸，脸上立马浮上了笑意，他有些得意地说：“怎么样，嚣不嚣张？”

“嚣张，好玩。它的羽毛还是金色的，真漂亮。”

“可不是，我跟你说啊，它的好玩之处当真是多着呢。”

阮棠本坐在角落里听家规听得有些昏昏欲睡，此时看到魏无羡跟一个好似是清河聂氏的人交头接耳，她好奇地探头望去。

感受到背后的目光，魏无羡身体的本能反应转头，随后他看见了双手撑着脸颊的阮棠，突然他对金色小鸟提不起任何兴趣。

自那天晚上后，他虽未曾再见过阮棠，但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她。

“唉…你怎么不听我说了？”

聂怀桑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脾性相投之人，刚打开话匣子，他就发现魏无羡不知为何变得兴致缺缺。

蓝忘机敏锐地察觉到魏无羡一直盯着阮棠座位的方向，面色一沉，他冰冷的目光扫向了两人。

聂怀桑正要顺着魏无羡的视线望去，却被蓝忘机冰冷的目光吓得立刻端正坐好，噤若寒蝉。

“兰陵金氏拜礼———”

听见兰陵金氏，阮棠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她收回了落在魏无羡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站起身来走上前，衣着华贵的少年。

只见那少年眉目高傲俊美，额间一点丹砂，鲜红醒目，为他添了几分艳丽。

那日从魏宫将她劫走的男人，他眉心那点朱砂太过于醒目了，她本就有些怀疑那晚死于自己之手的男人，是兰陵金氏之人。

在听闻兰陵金氏家主金光善意外遇害，其子金子轩受命宗主之位，她便确定了那人就是金光善，只是不知蓝忘机用了何方法将她摘了出去。

“兰陵金氏金子轩拜见先生。”

金子轩虽为金氏宗主，却是临危受命，更何况他还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面对在世家之中德高望重的蓝启仁，自然也只能秉持谦逊之姿。

“先生弥纶太虚，不屑俗物。我特意为先生广寻天下之经典，编就河洛经世书一套，并用金线编成，还望先生不弃。”

说罢，跟随在金子轩身后的金氏子弟就将手中精致华贵的拜礼奉了上去。

阮棠看着极尽奢华的拜礼，眨了眨眼睛，心中想着，这兰陵金氏倒是真有钱。

“清河聂氏拜礼———”

聂怀桑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站起身走上前朗声说道：“清河聂氏聂怀桑拜见先生，怀桑代聂氏，向先生进献紫砂丹鼎一尊。”

随后，聂怀桑又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微微弯着腰的少年，小声喊道：“孟瑶。”

“清河聂氏副使孟瑶，特代表聂宗主献上紫砂丹鼎一只。”

“紫砂古拙庄重，质朴浑厚，正如蓝先生传道授业之品格，请先生不弃，笑纳。”

名为孟瑶的少年抬起了头，露出一张颇为讨喜乖觉的脸，眼珠黑白分明，灵活而不轻浮，面相很是干净伶俐，嘴角眉梢都带着微微的笑意。

话音刚落，少年进退有度，温和有礼的言行举止，引得四周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这人是谁啊？”

“你不知道吗？他就是那个孟瑶。”

“这孟瑶是那位已故金宗主的私生子，据说他的母亲还是个青楼女子，他曾去金家认亲，结果却被踹下了金陵台。”

“没过多久，金家前任宗主就突然遇害身亡了，这使得金家的人都视他为灾星，后来还是清河聂氏好心收留了他。”

“这当真是……”

站在原地的孟瑶捏紧了手中捧着的方盒。

一旁的金子轩听见四下都在议论金家之事，眉头紧蹙，脸上满是不悦。

“方才所言的家规，你们是都未曾将它放在心上吗？”

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婉转动听的女声，吐字格外清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被无数道目光注视，阮棠依旧神情自若地端坐在案前，脸上不见一丝一毫慌乱。

孟瑶听见帮自己解围的话语，下意识转过身，一抹娇小的身影深深地映入他乌黑的瞳孔里。

这些年来，他因出身受尽了白眼，听过最多的便是冷嘲热讽，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做到过耳而不入心，可听见有人替自己说话时，那一刻，他的心湖像是被人投掷了一枚石子，引起了巨大的波澜。

“诸位既来姑苏听学，还望遵守我蓝氏家规，如若不然，便自行离去吧。”

蓝曦臣见所有人都目露痴迷望着自己的小夫人，他脸上温柔款款的笑容消失了，冷冷的声音，让失神的众人清醒了过来。

刹那间，室内一片鸦雀无声，无人再敢多言。